孤島上的紅毛猩猩

麥克·莫波格，英國著名兒童文學作家，英國三個獲得“桂冠作家”榮譽的作家之一，迄今為止作品已達百余部，獲獎無數，代表作品有《奔向荒野》《柑橘與檸檬啊》《幸運的小狐貍》《戰馬》等。《孤島上的紅毛猩猩》當年曾經擊敗《哈利·波特》，獲得英國唯一由兒童票選的最高獎項——英國兒童圖書獎。有評論認為，該作品不僅是一部少年荒島求生記，也是個溫柔的寓言，用來教導信任、同情、愛和希望。

我12歲生日的前一天，我失蹤了。關于這件事，我一直沒對任何人提起，因為健介要求我，當他不在人世時才能“解密”，我答應過他。現在，我終于可以說出那個異乎尋常卻又萬分真實的故事了。

我11歲那年，爸爸媽媽因磚廠倒閉下崗了。這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一般家庭難以承受。但我的父母卻表現得很無畏：媽媽大哭一場后臉上重新恢復堅毅的表情，爸爸索性將胸中早已孕育的一項宏偉計劃付諸實施。沒幾天，爸爸賣掉了房子和車，使用失業補償金和家里的一點兒存款購置一艘名叫“佩姬蘇”號深藍色的帆船。爸爸解釋說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新家”來環游世界，這是他多年的夢想。我們現有的錢足夠接受六個月的培訓和航行一年的開銷?！爸劣邴溈?，”爸爸回過頭來對我說，“我跟學校打過招呼，帶上所有的課本，我來教你。”

這真是一件“瘋狂”的事！1987年9月10日我們啟程了，我之所以記得這樣清楚，是因為身為“服務生”的我負責記航海日記。媽媽是“船長”，爸爸是“大副”，船上唯一無所事事的“閑人”是我的愛犬史特拉。

我們每天航行在大海上，幾個月中，我看到了非洲，在海上過了一個挺酷的圣誕節，也踏上了澳洲的土地。從英國到澳洲正好是環繞地球半周，我們做到了！

航期進入第十個月時，帆船的自動駕駛系統出了故障，需要人工操作。不巧這時媽媽胃病犯了，爸爸連續多日工作在駕駛室里，人快累垮了。7月28日夜，風平浪靜，爸爸媽媽終于同意由我來值班，他們倆回船艙內睡下了。想起第二天是我的生日，我有些小小的興奮。不料夜半時分意外發生了——驟起的一陣邪風使帆船突然傾側，我和史特拉都被掀入海中，我大呼“救命”，史特拉也不停地狂叫，但奇跡沒有發生，佩姬蘇離我們越來越遠。我的體力漸漸不支，眼皮也越來越沉，最后在漂浮中進入夢鄉。夢中我已經獲救，醒來時發現我被海浪拍到了一個小島上，史特拉見我醒來高興得圍著我又舔又叫。感謝上蒼，我倆竟都還活著。整座島嶼被森林覆蓋著，沒有人煙，是一座孤島。上島的第一夜我和史特拉是在一個山洞里度過的。第二天清早，奇跡發生了，洞口擺放著水、芭蕉和生魚。島上居然有人，而且釋放出了善意！

我和同類的相見極富戲劇性：我在山頂利用物理學上凸透鏡的原理在島上生起了一堆火，希望過往的船只發現后能夠營救我們，沒多久一個身影蠻橫地將我的火堆撲滅，開始我以為是紅毛猩猩，走上前一看發現是一個身材矮小、年齡約七八十歲的小老頭兒。他一邊說著生硬的英語，一邊打手勢將小島按山丘的走勢劃成兩部分，命令我在他指定的區域內生活，不許越界闖入他的勢力范圍，也不許我下海捉魚。當然我的食物還是由他供應，條件是必須遵守他制定的游戲規則。我說不清是感激他還是怨恨他，但逆反心理肯定是有的。一天，我背著他偷偷地下了海，沒想到我卻遭到了一只巨大、半透明的白色水母的攻擊，我疼痛難忍，肌肉瞬間僵硬，想往岸上游卻力不從心，嗆水，下沉，死神再次向我招手……

醒來后我發現我躺在一個陌生的洞穴中，小老頭用他自己釀造的果醋為我排毒，那一刻我好像找回了失去的父愛。我痊愈后，我們成了彼此依賴的朋友，我把我的經歷告訴了他。他也向我講述了他的身世：他名叫健介，日本長崎人。青年時代他是東京大學的一名醫科大學生，并留學英國。戰爭爆發后他成了一名海軍軍醫。戰爭后期美國在長崎投下了原子彈，日本戰敗。健介所在的艦艇在一次戰斗中船毀人亡，只有他一個人被海浪沖到這個小島。他通過觀察紅毛猩猩的舉動學會了爬樹技能，知道了該吃什么，什么不能吃。他還漸漸掌握了猩猩的“語言”，得到了它們的信賴。他斷定他的家人一定死于原子彈爆炸中，因而打消了尋找機會回國的念頭。幾十年間，偶爾有幾艘大船路經此地，上岸的人無一不是將猴子、猩猩作為殺戮的對象，更使健介看到了人性之惡。所以他撲滅了我攏起的火堆，不希望有人上島攪擾這里的寧靜。我向健介介紹了當今世界的變化，當聽說人類已經登上月球時，他以為我在講笑話。我很希望我們尋找時機一起離開小島，重返社會。他的心好像不為所動，卻也理解我的感情。

不知究竟過去了多久，機會終于來了。有一天一艘深藍色的帆船向小島這邊駛來。我提出點火的建議，竟得到健介的默許。當帆船越來越近時我發現它就是我熟悉的佩姬蘇號。我勸健介與我一同離島，但他卻輕輕地不停搖頭：“我太老了，你說的那個新世界并不適合我。我的世界就在腳下，這里有我的紅毛猩猩家族，兇手登島誰來保護它們？”我知道健介心意已決，只好含著眼淚與他道別。史特拉向海邊跑去，船上下來的果然是爸爸、媽媽——他們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在找我，鍥而不舍，航行過一個又一個小島，尋找我的蹤影，從未想過放棄。他們找到我，憑的不是奇跡，而是信念。 （責任編輯 趙艷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