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里 拉
太湖萬頃碧波,為一只神黿的游動
而激蕩不已,它游得那么緩慢
過了三千年仿佛仍沒有抵達
最終的目的地
它翹首東南,吳風越雨
在瑟瑟聲中聽見它的呼吸
它載起的沉甸甸的禮物
三座怡人眼目的山丘:
鹿頂,南犢,寶界
是它蔥蘢的行李。小橋流水
杏花與竹林,略帶醉意的笑臉
登上鹿頂,就可以在鹿躍的瞬間
眺望整個太湖的風韻
而山崖上白雪般躍起的浪花
一次次觸摸摩崖石刻的雋逸
觸摸歷代名士風流,這神獸
馱起的帶著回響的詩卷
當我們坐著船在槳聲中靠近
在水中蕩漾的船,像蒼老的黿
那只搖擺的尾---
正示意它漫長的旅途
充滿了歡欣與快慰
一個幽深的巷子,幽深得把歷史
藏進它褶皺的心事
如果時光如水,那么兩千年的時間
足以將一切蕩滌干凈
當我們走在那條青石板路上
一簇翠竹自高大的院墻里投影
在駁雜的旅人影子中晃動
月光異常明亮,仿佛要將她所記憶的
魏晉風流,一一重溫在這個夜晚
王謝豪門的門環,再也不見蹤影
可叩門聲還在這條巷子里回響
門外仍然站著衣冠磊落的名士
他們焚香,凈手,搖動麈尾
門外石板路上的腳步
需要再輕一點,別驚動了他們
秉燭清談的雅興
小巧別致的石拱橋,正如一張小弓
橋上質樸的青磚,沒有給它過多雕飾
磚縫間生出些青苔,潮潮的,有一種
主人留客一樣的款款深意
上面的花紋,被風雨勾勒過輪廓
日色若在午后,最好一盞清茶、靜坐
直到飲盡了黃昏,烏篷船的長篙
不再發出清脆的賣力的聲音
人生適意,當移居周莊,不為別的
只為能在烏篷船下聽雨
在橋上看麗日晴云。那雨并不出奇
只是雨腳踩上了小舟、石檐
就像手指落在琴鍵上
云也沒什么特別,只是它們不愛漂泊
總是停駐在那兒
看著閑坐的人們
在拜謁了陸龜蒙之墓后
我們在附近的鴨池休息
那是他一千年前喂鴨之處
現在池子里養著觀賞魚
肥肥的,活潑而自在
它們一定是吃了不少
游人們帶來的食物
吃了不少那些異鄉的問候
和旅途過程的驚喜
碧波安然,仿佛生活從來都是
那么平穩而愜意
它們泛游其間
用彼此貼緊的方式呼吸
它們悠悠如夢
保存了所有小鎮的
也是歷史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