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苗
我是一個詩詞愛好者,當我拿到《山林詩草》這本詩集時,就有一種微小的激動,我一口氣讀完了全書。
掩卷之余,那鮮活的詩句,那真切的情感,讓你忍不住反復去體味,詩句一直在耳邊縈繞,畫面在腦海中不斷變換。
《山林詩革》的語言質樸自然,似乎是直接從山間擷來的一朵野花,芬芳撲鼻;又像是直接從山澗掬來的—捧泉水,清冽甘甜。
《山林詩革》格調高遠,率真誠摯,沒有矯柔之情,沒有造作之態。寫喜怒哀樂,寫故鄉山水,記親友之情,感仕途之艱,或解民生之難,或為弱者伸張正義,無不透出率真和正氣。
比如1994年3月寫的《老母逝世十五周年祭》:
望斷秦嶺第幾峰,又見慈母覓兒蹤。
一江秋水辛酸淚,兩岸風雨苦命松。
低頭灑淚教跪子,仰面啼血咒惡風。
如海深恩知報晚,哭倒巴山意難終。
此詩凄婉哀絕,令人動容。作為一個老干部,他也是老母的兒子,怎能忘記母親執杖教訓,然后仰天長哭,悲訴生活之困苦、社會之不公、命運之多舛的情景。早年守寡,歷盡艱辛的母親逝去后,想到未盡的孝道,徐山林追悔莫及,“如海深恩知報晚,哭倒巴山意難終”,每次讀到這兩句,我就會想起曾聽人說起的一個場景:徐山林有次回鄉祭母,頂著滿頭白發哭倒在母親墳前。
對朋友,徐山林也是一片真心長存。“往事歷歷猶在心,多少日夜見情真。噩耗傳來心欲碎,淚灑南海哭嘉楨”(《悼陳嘉楨》)。對逝去朋友是如此的悲痛。
寫夫妻之情,更是深情款款。妻子陳天芝去世后,每每念及,肝腸寸斷。“往事難遣總纏綿,風雨共度四十年。想到傷心垂淚處,萬念俱灰心已殘”(《無題(悼天芝之三)》)。對老伴的思念之情令人動容。
徐山林曾為陜西省的重要領導人之一,詩里坦率的流露出一個人民公仆的心聲。“慨將壯軀捐眾主,力盡作肥沃大田”。作者托物言志,表達了自己是人民養育出來的“壯牛”,他慷慨立志,要將一生奉獻給人民大眾,直到老了死了,也要化作肥料滋潤這塊大田。
詩歌是詩人心靈的獨自。是詩人靈魂的展示。在《山林詩草》中,你甚至可以找到孩童的稚趣,卻尋不出一絲世故的假空言辭。只有一個性情率真豁達的人,一個對人對事誠摯用心的人。才能寫出格調高遠的詩。
這部詩集,是一段跨度五十多年的人生縮影,也是一段歷史的縮影。涵蓋了作者五十余年生活、工作、學習的方方面面,是他所思所想所為的真實紀錄,是他喜怒哀樂的形像書寫。且看他寫于1966年10月的《夜省》:
九州風雷何勁強,旗海人流氣昂揚。
炮轟火燒呼聲緊,口誅筆伐字滿墻。
眾口齊責屈難辯,獨省長夜九回腸。
自信無邪心自定,且將一生任評量。
據武復興注釋言,這一年正值“文化大革命”風起云涌的時候,“文革”之風來勢兇猛,身為社教工作隊隊長的徐山林也被拉去批斗。滿院滿墻都是批判他的大字報,勒令他對揭發的問題進行回答,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錯,最后得出結論,坦然面對,任憑大家評判,相信總會水落石出,還自己一個清白。這首詩寫的不止是他個人的遭遇,也是那個時代許多人的遭遇。
1979年8月他在《開山歌》里寫到:“銀鋤連天舞,萬手繡前程。梯田層層落,長川桑滿村。五洲銷特產,十縣工業興。人民得溫飽,山河一色新。有志事可期,汗雨能化金。奮臂勇實現,宏圖酬人民”。這是一首治理山河的壯歌。十年浩劫,百業凋零,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徐山林立志帶領大家改變貧困面貌,實現宏圖大略,一酬家鄉人民。
改革開放后,農村逐漸呈現生機勃勃的景象,鄉鎮企業異軍突起,一批鄉村率先富裕起來。看到如此情景,詩人興致勃勃地寫到:“笑送貧窮人東海,喜迎小康進新樓。雙手創出千秋業,一馬當先立潮頭”(《看鄉鎮企業》)。從文化大革命的百業凋零,到改革開放的百廢俱興,我們看到了一個時代的興衰變化。一部《山林詩草》是改革開放后前后幾十年的歷史縮影。詩人飽蘸辛勤的汗水和淚水,寫下了自己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到新世紀初期的生活變遷、仕途沉浮以及親朋生離死別的種種遭遇。
讀完《山林詩草》,我對那個陌生的時代,仿佛更加熟悉,對素昧平生的作者也了解了許多。這是一本值得一讀的好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