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娜娜的江湖傳說

羽蒙

猶記得高一時的體育老師是個粗獷的漢子，有著一口濃郁的地方口音。那天，大家站在炎熱的太陽底下，聽著體育老師挨個點名：“李翔、張啟、福辣辣……福辣辣來了沒？”角落里一個皮膚黝黑的妹子臉上硬是憋出紅暈，說：“老師，我叫胡娜娜。”

“福辣辣”這個綽號一度盤旋在胡娜娜的頭頂，就好像行走江湖的大俠都有名號似的。胡娜娜天生腦回路奇異，有段時間迷戀《十萬個冷笑話》里面的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天天叫我們拿課本砍她。課堂上，我剛掏出數學書，她就把腦門抵著我，說：“來來來，照這兒來一下。”數學老師是個雷厲風行的中年女人，聽見臺下吵鬧的說話聲，直接把黑板擦扔了過來。胡娜娜大喝一聲，居然徒手接住了黑板擦……從此，世間再無“福辣辣”，倒是多了一個“黑板俠”。

胡娜娜做事隨心所欲，敢作敢為，經常搞出一些鬧劇，令老師頭疼不已。但不同于一般的調皮學生，她是學神級的人物，有著學霸的成績、學渣的生活方式。縱然班主任對她恨鐵不成鋼，也還是會選擇原諒她。不過高二那年的冬天，胡娜娜差點把簍子捅上天了。

那時段考剛過不久，胡娜娜特別想吃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來犒勞身心俱疲、能量大耗的自己。可我們所在的高中是全封閉寄宿制學校，即使是周末休息時間，如果沒有請假條就不能走出校門。神通廣大的胡娜娜從食堂借來一口鍋、一臺電磁爐，外加一大包來路不明的火鍋料，揚言要宴請全宿舍。為了禁止學生帶手機來學校，宿舍是沒有充電插口的，于是我們一伙人就偷偷摸摸地來到教室打火鍋。眼看沸水翻滾，肉快熟了，大家端著碗圍著鍋口水橫流，最絕望的事情突然發生了，肉還在鍋里，教室的電路卻跳閘了……

樓管大叔很快就來到現場，胡娜娜主動包攬全部責任，班主任也保不了她。周一的升旗儀式上，胡娜娜被通報批評。在一通嚴厲的批評之后，我永遠記得教導主任那一副便秘般的表情：“同時，我們祝賀胡娜娜同學在本次段考中獲得年級第三名。”從此，“火鍋學霸”的外號不脛而走，胡娜娜建立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

高考結束那天，我們歡天喜地，以為終于擺脫了學校的掌控，正準備掏出白花花的書本和試卷痛快地撕掉和扔掉時，教導主任就氣勢洶洶地吹著口哨把我們趕回教室：“不許撕書，也不許亂扔！”若說教導主任像管得太寬的玉皇大帝，那么胡娜娜就是無所不能的孫悟空，她一個筋斗翻到了女生廁所，自言自語道：“不給我撕書，那我就燒作業來慶祝慶祝。”

不一會兒，女生廁所濃煙滾滾，眼尖的教導主任誤以為失火了，慌慌張張地招呼全部老師去查看情況。沒人管的教學樓再度沸騰，大家紛紛掏出書本和試卷，剎那間，“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胡娜娜，她站在“大雪紛飛”的艷陽天里，喜上眉梢，笑得十分燦爛。經歷過青春的人或多或少都沾染過叛逆因子，而像胡娜娜這樣毫不收斂、張揚肆意的人我沒有見過第二個。高中若是缺少這樣的活寶，三點一線的生活該是多么無趣啊，有時候發自內心地張揚一回，回憶起來才不枉年輕一場。

上了大學，每當學弟學妹知道我來自××中學 2011屆14班時，總會問我認不認識那位傳奇人物，接著對當年的事刨根問底。若能再見到胡娜娜，我一定會跟她說：“你啊，人不在江湖，江湖上卻處處有你的傳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