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船

曹文軒

一夜狂風暴雨，小船的纜繩“咔嚓”斷了！隨即，失控的小船瘋狂地漂流開去。

天亮后，小船發現自己已漂到對岸的蘆葦叢中。它想回到大河上，可是大河的水位已經降低——它擱淺了。

它的主人，一個小男孩正沿著大河，焦急地尋找它。

它聽到了他的大聲呼喚，但它被茂密的蘆葦嚴嚴實實地遮擋著。沙啞的呼喚聲一直持續了半個月還沒有停止。它卻只能孤孤單單地望著天上一輪清冷的月亮。

天空中飛來了一對白色的大鳥。

小船從未見這么大的鳥，他們展開雙翅時，幾乎和它的身體一般長。它原以為他們天黑之前就會飛走的，卻沒想到他們留了下來。月光下，他們相擁著，在船頭安靜地睡著了。

它卻沒有睡，它睡不著。

過了兩天，兩只大鳥竟然在船艙里開始做窩，雄鳥叼回樹枝、蘆葦和草，雌鳥一一接住，細心地編織著。一個又大又漂亮的鳥窩做成了。

兩只大鳥很高興，在船頭輕盈地跳起舞來，然后又歡樂地鳴叫著飛向天空，優美地盤旋著。

雌鳥下了一窩蛋。蛋是淡綠色的，十分好看。不知過了多少天，小鳥們一只只啄破蛋殼，顫顫巍巍地來到這個世界。小船很高興，因為這些小小的生命是在它的艙里誕生的。

大鳥們開始緊張地捕食，小家伙們整天朝著天空張大嘴巴，等待著食物。大鳥們還沒回來，饑餓的小家伙們不住地叫喚著。小船便輕輕地、有節奏地搖晃起來。它成了小鳥們的搖籃。

兩只大鳥飛回來時，小船還在輕輕地搖著。看到小家伙們安穩地睡著，他們感激地用翅膀拍打著小船。

這一天，大鳥出去捕食時，來了一只狐貍。小船很擔心，不停地搖晃著自己，狐貍一驚，后退了幾步，然后埋伏在蘆葦叢中觀望著。過了一會兒，狐貍又探頭探腦地走過來，并一下子跳到船上。

小鳥們驚恐地縮成了一團。小船猛地一抖，將狐貍抖落到了蘆葦叢里。狐貍沒有放棄，固執地又跳到船上。狐貍歪著頭看著船艙里的小鳥們，一串口水滴落在船身上。

這時，拴在船頭的纜繩開始扭動起來，并且顯得充滿了力量。它慢慢地升起，在空中飄動著。就在狐貍馬上就要跳進船艙里的時候，纜繩突然高高揚起，緊接著在空中猛然一抽，發出“啪”的脆響。狐貍大吃一驚，慌忙跳下船去，一溜煙地鉆進蘆葦叢里。

在遠處覓食的雄鳥與雌鳥正在迅捷地往回飛，他們正好看到纜繩把狐貍抽下船。兩只大鳥不知道如何感激小船，他們只能用翅膀深情地拍打著它。

小鳥很快長大了，長得和他們的父母一樣大。

又是一夜大雨，河水上漲，蘆葦叢里有了淺淺的水。小船感覺到了水，用盡全身的力氣扭動著。鳥兒們好奇地注視著它。船頭終于朝向了大河，小船一個勁地往大河掙扎著。無奈水太淺，它根本就無法前進。

一只聰明的鳥明白了它的意思，飛過來用嘴巴銜著纜繩，纜繩一下子繃緊。其他的鳥一見，都飛過來用嘴巴銜著纜繩一起用力。小船一寸一寸地滑向大河。

小船終于回到了它久別的大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