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比基尼

◎陳 雙

冬天里的比基尼

◎陳 雙

胡大海是個聰明人，最近涉足房地產，開發了一批房子，但是因為公司不大，名氣不響，銷售業績很不理想。

這天，胡大海靈機一動，想到個好點子：搞一次別開生面的活動，讓漂亮的售樓小姐身穿比基尼給大家分發春聯。眼下正是數九寒冬，滴水成冰，這時候穿比基尼一定能成為爆炸性新聞。

可是，當胡大海開會時給銷售人員講了自己的點子后，卻遭到了幾個售樓小姐的一致反對。胡大海勸說道：“我不會讓你們長時間站在冷風中的，就一會兒，出場一次我給兩千元。”

一個售樓小姐說：“老板，我們不是在計較錢多錢少，這大冷天的，我們真的怕扛不住啊。”其他幾個也都紛紛附和。

胡大海見大家都反對自己，拉長了臉說：“如今要為公司做點犧牲，你們就推三阻四的，還有沒有集體責任心？放心，凍出問題我全權負責，醫藥費我包了。可是，誰要是不愿意，那就請另擇高枝吧！我不養只貪圖享樂的員工！”

見老板生氣了，幾個售樓小姐不敢再說什么。

胡大海說這次活動準備搞三天，每天只需上去兩個分發春聯就行了。六個售樓小姐，每人一次，應該都應付得了。

由于活動之前做了宣傳，活動頭一天，售樓部外來了不少人。十點整，兩個售樓小姐裸露著雪白的肌膚，身穿火紅的比基尼，拿著春聯出現在臨時搭起的舞臺上。全場立刻沸騰了，很多人拿出手機拍照攝像，在社交網絡上分享這一趣聞，胡大海開發的大海小區一時名聲大噪。

眼見來售樓大廳咨詢房子的顧客明顯增多，胡大海樂得嘴角豁到了耳朵邊。

第二天，前來現場觀看表演的人更多了。十點整，身穿比基尼的售樓小姐又出場了。臺下口哨聲、呼喊聲此起彼伏，人群就像潮水般涌來涌去。

就在這時，一個小伙一下子跳到了舞臺上，脫下身上的大衣，就往一個售樓小姐身上披。小伙這一突然的舉動，一下子把大家都給鎮住了，有那么幾秒鐘，全場鴉雀無聲。但是很快，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響了起來。

那個售樓小姐羞得要命，一下甩掉黃大衣，跑到一邊，著急地指著小伙說：“你，你要干嗎？我這是在工作！”沒想到小伙很倔，一把抓起黃大衣，追上那個售樓小姐，再次把黃大衣披到了她身上。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為了防止黃大衣被再次甩掉，這次小伙用雙臂把黃大衣緊緊裹在了那個售樓小姐的身上。這不是明擺著借機揩油嘛！這下，臺下的觀眾們簡直樂瘋了，尖利的口哨聲響成一片。

主持人正準備叫來保安，胡大海快步走到主持人身邊，小聲說了句：“別慌，我來處理。”

胡大海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先大大方方地給臺下的觀眾揮了揮手，然后不慌不忙地說：“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胡大海，是大海小區的投資人。首先我對大家如此熱心地支持我們的活動，表示衷心感謝。其次，我想請大家，給這位愛心滿滿的農民工兄弟鼓掌！太意外了！太感動了！”

不料那小伙根本不買胡大海的賬，等大家的掌聲消停后，小伙說：“感謝大家給我鼓掌。不過，我希望大家也給這個沒有人性的老板鼓鼓倒掌。這么冷的天，讓人家赤身露體，就穿一件比基尼，你們說，這是人干的事嗎？”

胡大海沒想到小伙會用這么狠的語言攻擊自己，面色一僵，但他很快緩和了臉色，笑道：“小伙真耿直，好，這就更值得點贊了。”

小伙說：“我不用你點贊，我這也不是在為別人做好事，這個售樓員是我女朋友。本來聽說了你們公司要搞這樣沒人性的活動后，我是竭力勸她辭職的，替你這樣的老板賣命，不值得！”

胡大海見這小伙一根筋地不給他留面子，不由犯了愁。他思忖了一下，把小伙拉到一邊說：“小伙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你的舉動破壞了我們的活動，我可以告你，讓你賠償損失的。這樣吧，大家都不容易，你只要配合我把接下來的戲演好，我倒給你兩千塊錢作為報酬，如何？”

小伙聽了胡大海的話，不由低了頭，說：“演戲？怎么演？”

胡大海輕蔑地笑了笑，說：“很簡單，接下來，無論我說什么，你都不反對就行。”

說服了小伙，胡大海精神抖擻地重新走到舞臺前面，朗聲說道：“各位朋友們，這個小伙為了他心愛的姑娘不受罪，雖然做了件冒失的事，但是從這件事上，我們看到了愛情的力量。為了表彰這個小伙淳樸的愛情，我決定獎給他兩千元現金，希望他的愛情圓圓滿滿！也祝愿大家天天生活在愛的海洋里！”

胡大海的一通忽悠說得大家頻頻點頭，不但順利扭轉了不利局面，還把活動推向了一個新高潮。

當天，這件事無論是在線上還是在線下都引起了強烈反響，胡大海和他開發的樓盤，幾乎一夜之間家喻戶曉，大海小區的銷售量開始直線上升。

活動最后一天，甚至有一些新聞記者都趕了過來。節目開始后，胡大海和兩名身穿比基尼的售樓小姐，給大家發新年紅包，紅包面額雖然不大，但已足夠點燃眾人的熱情了。

胡大海正發著紅包時，忽然看見昨天的那個小伙和他的女朋友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散發著小廣告。與此同時，人群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很多人都朝臺上指指點點地議論著什么。

胡大海正疑惑，一個保安慌慌張張地跑上臺來，遞給胡大海一張小廣告，說：“老板，不好了，你快看這份廣告。”胡大海一看內容，不禁臉色大變，推著保安叫道：“快！快去阻止他！”

原來這份小廣告是份舉報材料，舉報了胡大海的公司在施工過程中偷工減料的行為。從廣告內容看，這份舉報材料是小伙印的。小伙在材料上說，他曾在胡大海的公司的工地上做過活兒，知道公司為了降低成本，嚴重偷工減料的事。

胡大海拿著廣告，氣得整個人直發抖。他心里明白，這廣告肯定不是這小伙弄的，他背后有推手。

果然，公司里的一個高管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說：“老板，不好了！別的樓盤出于妒忌，收買了那個小伙，還有那個售樓小姐，讓他們故意在今天捅出我們偷工減料的事！網上已經鬧騰起來了！”

由于胡大海的公司這幾天成了網上的熱點，偷工減料的消息一經披露，立刻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退房！退房！退房！”忽然，大海小區的售樓部前，響起了令人心驚肉跳的喊聲。胡大海身子一軟，跌倒在布置華麗的舞臺上……

（原載《今古傳奇·故事版》2016年7月上 浙江殷欣奎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