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花及其他

珠海城市職業技術學院/步 緣

鳳凰花及其他

珠海城市職業技術學院/步 緣

我回到童年時代，父親趕著牛車，將整個中午和陽光裝在車兜里，而我，坐在洋溢汗臭味、牛糞味的物什上，趕往流淌著鄉村汗腺的山坡。

那長滿綠意的莊稼，換來的銀兩，成為我繼續捧書夜讀的機會。

父親將苦楝樹的芬芳，帶到地里，正如我將父親的汗味帶到學校一樣。

二十五年，我和父親坐在城市的臂膀，與鳳凰花對視，父親喊我的乳名。我差點喊出小黃牛的昵稱。

城市多么像農村。

相隔二十五年，我和父親，從農村到城市，順著鄉路的崎嶇，我們給那遠去的家鄉，留下了永不磨滅的腳印。

父親說，那鳳凰花多么像老家原來那幾只公雞的雞冠。他說那香噴噴的白切雞，總讓人想到夏日的午后，有雷劇的傳唱，也有知了的彈奏。

塵土飛揚的粵西，因白切雞的鮮美，顯得更加討人喜愛。

父親沉默著，一切都安靜下來。

我在沉默中，又看到幾棵鳳凰木正將鮮花頂在頭上，如父親二十年前，用寬闊的肩膀扛著番薯和大米。

父親常常這樣扛著大米，跋涉在二十五公里的鎮上，為我換來糧票。我在中學校園，看到父親的臉上，常掛著汗珠。從鄉下帶來的大米，和汗珠如此相似。鄉下的氣息，凝聚成米粒，在鄉鎮中學，令人感到親切。

于是，我想到少年的春天。他帶我向前，奔波。每天，鄉野上，都有他勞作的身影。周末，也常有我的小小腳印，嵌在田埂上，順著小黃牛行走的方向。

五月的陽光開始變熱。

父親操著方言與肉販拉起家常。

他似乎在鄉下趕集，興奮地向微笑的肉販逐個打起招呼。

他問起鹽場老鄉，也問到那里的天氣和糧食。

又有鳳凰花，射出火紅的光芒，激發我的聯想。

他微笑著，說以前這個時間，該在地里耕種，該在地里的樹下乘涼，然后與莊稼嘮叨天氣。

我們往回趕。

又一次奔跑在路上。

我告訴他，那一幢五層高的廠房，曾是我追夢的地方。那里的無數個午夜，我曾寫下一沓青春的詩行。

父親說，家里人奮斗過的地方，總很眼熟，像田地一樣充滿想象。

我想，這又是因為鳳凰花的緣故。花開，告訴我們又一季節的到來。

我們驅車回家，我輕踏油門，如父親鞭打黃牛趕路。我猛然想起，父親在猛打黃牛時，牛車上的父親多么像電影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