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曾桂蘭
靜任槐花滿地黃
福建/曾桂蘭
仿佛是一夜之間,窗外的槐花就全開了。
一簇簇,一團團,攏在枝頭上,遠遠望去鵝黃的一片。細細的花莖,輕輕地擎著五瓣花片;微褐色的花蕊,開得盛的略顯細長,彎月一般。
槐樹下是成片的連翹,沿階草,修葺整齊的七里香。因為剛剛下過幾天雨的緣故,草坪上的文化石也爬滿了油綠綠的青苔。榕樹的墨綠,七里香的深綠,沿階草的翠綠,連翹的淡綠,苔蘚的嫩綠……那么多深淺不一的綠,構成了一個背景,槐花的黃就顯得耀眼起來。
細瘦的槐葉,排列整齊,不旁逸斜出。越往樹端,花開越密,葉子就變成陪襯的了。遠遠地望去,樣子有點像油菜花。
我是愛花的人,每每路過這些槐樹,總是忍不住停下腳步。
雨后的校園,溫潤的空氣中,清新夾雜著淡淡的花香。一朵黃花槐的香氣淡得很。你得把花湊到鼻子上,再深深地嗅才能聞到其中的味道。
世間之花,多有自己的絕招。薔薇花艷成火紅,茉莉花香成盈袖……槐花不以花香吸引蜂蝶,嫩嫩的鵝黃也算不上是最亮的色彩,那翩躚的蜂蝶是因為什么而被召喚的呢?
那天,給孩子們上課,我指著窗外的槐花問他們:蜜蜂為什么會常常光顧槐花呢?
一向調皮的燁說,蜜蜂和蝴蝶不知道花的香氣,但是,它記住了花蜜的甘甜。
是的,槐花一定是甜的。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就想摘一朵嘗嘗,可惜花樹有點高,自己又不會爬樹。其實槐花是可以食用的。人們把采下來的新鮮槐花做成槐花餅、槐花糖、槐花糕、槐花湯、槐花炒飯……樣式多,味道好,想想都得咽口水。
槐花還可以入藥,《本草綱目》里說,槐花,炒香頻嚼,治失音及喉痹,又療吐血衄血,崩中漏下。
四川有首歌唱槐花的民歌,叫《槐花幾時開》:
高高山上(喲)一樹(喔)槐(喲喂),
手把欄桿(噻)望郎來(喲喂),
娘問女兒啊,你望啥子(喲喂),
(哎)我望槐花(噻)幾時開(喲喂)。
在男高音演唱家的深情演繹下,一個墜入愛河、伶俐而羞澀的農村姑娘形象,活脫脫地出現在我們眼前。借看花,盼情郎,這美麗的故事給槐花平添了無限柔情和蜜意。
有一次上課累了,搬來凳子,靜靜地坐看槐花在風中搖曳。
孩子們圍攏過來,問我:“老師,你看什么呢?”
我指著落了一地的黃花說:“看槐花呀,聽槐花落地的聲音。”
“槐花那么輕,落地有聲音嗎?”班上一個眼睛很大的八歲小女孩問我。
我沒有告訴她,用心聽就能聽得到花開花落的聲音。
另一個小男生說:
“槐花一定在說,我們開了很久了,好累,落到地上睡一覺。”
他們像麻雀一樣喳喳地討論著花落花開的聲音。
一陣風吹過,槐花又落下了好多。孩子們歡呼起來,忽地又安靜了下來,生怕打擾了一樹樹花落的寧靜。白居易說,閑從蕙草侵階綠,靜任槐花滿地黃。這樣安靜的午后,這樣和煦的微風,這樣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子和我一起,靜任槐花滿地黃,這是多么簡單地幸福,我們都是有福的人。
薄暮宅門前,槐花一寸深。
如果槐花落滿一寸深時,仍舊是槐花滿地無人掃,半在墻根印紫苔,那一定是人們不忍心打擾這一地的寧靜與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