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寫意

湖南◎李婷

江南寫意

湖南◎李婷

夜半琴聲

一舉半杯薄酒，擁半卷詩書。邀二三個好友，住一間小客棧，在紅燈籠的搖曳中酩酊醉去。

夢里撐一把泛黃的油紙傘，在江南雨巷，在水鄉烏篷船上，看兩岸搗衣的江南女子，是怎樣地讓你向往而逃離塵世的紛擾……

二冥冥中，仿佛和一把流浪的二胡相遇。窗外，一縷幽怨的琴聲飄來，好像就是一份約定，又更像是一份不解的緣定。這是怎樣的一位孤旅，在這夜半的水鄉凄凄訴說？是俞伯牙那把尋遍高山流水的焦尾琴嗎？在這秋天的水鄉，你可否尋到了心靈的子期？

三六朝粉黛，王謝樓臺。市井凡夫，歌舞秦淮。起起落落，紅塵滾滾。這太多的聲色犬馬，是不是你琴弦上開出的花？

四這子夜的琴聲，或許，注定你只能是販夫走卒、商賈戲子開心時的道具，潦倒間的支撐。只能是一段在石橋茶座、雨巷廊棚、烏篷船上流淌的畫外音。

五此刻，我不能不提起你宿命中遇上的那個叫做阿炳的瞎子，一曲《二泉映月》將你那種流浪者徹骨的悲涼與滄桑，無極限地張揚。六歷史悠悠，日月如梭。當《二泉映月》的曲調響起在月色浸淫的青石橋上，或者響起在某個雨夜的深巷，抑或響起在炊煙繚繞的鄉野谷場，我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在江南的某處，吟唱著流浪的滄桑……

烏篷船

一烏篷船載走了幾代人的似水流年，卻載不走客居異鄉、寂寞旅人厚重的鄉愁。也載不走遠隔天涯離人的相思與愁怨。年年歲歲，任一水空靈的梵音，輕輕濯洗這塵埃滿布的世界。于是，不知道這小巧的烏篷船其實有多少厚重的故事。

二不知道江南有多少座青山、多少條綠水。不知道煙波縹緲的河流上，有多少個烏篷船里的漁家女子，凝一水的空靈，藏二八的心事，讓心中的一縷縷柔情細細沉淀，期待一份女兒紅開壇的羞澀與喜悅。

三于是，江南的書生喜歡吟詩把酒，酷愛在微醺中采集夢幻的枝葉，以古典的文字，扎一圍浪漫唯美的墻籬。

四于是，靜待籬上那輕煙淡水的江南，江雨霏霏的堤岸，無數落葉一樣的烏篷船，在柔情中發芽、抽節，繼而綻放成花朵，我便開始沉醉在這片玲瓏的心緒。

五是否此刻，有一纏花頭帕的船姑，在輕搖著靈巧的槳櫓，在古樸的漁歌聲中，停泊在月下凝霜的板橋下，正游離于蘆花飛白的河面。任其美麗的剪影，美麗地泛濫……

六一抹漁火紅在船頭，照著半籃帶露的睡蓮，紅過胭脂，紅過女子嬌羞的臉。

七倘若此刻能躺在一葉烏篷船上，閉著雙眼，枕著江寺鐘聲，那位獨釣寒江的老人可否與我同醉？

江南女子

一卷起手中的書卷，仿佛又看到了那桿碎花油紙傘，在彌漫著小雨的青石小巷中翩躚。

二黃梅樹，是屬于江南的。黃梅子，是屬于生活的。想必它也是甜中帶酸，就像這煙雨中獨步江南水岸的孤旅。

三那扎紅頭巾、長柳葉眉的少女，不知經歷了幾度黃梅細雨，沾濕了幾次潔白的素衣。當胭脂染紅羞澀的臉頰，當少女的心事，綻放出嫩嫩的新芽，慈愛的父親捧出親手釀造的女兒紅，把你的青春醉得含苞欲放。

四▲你坐著迎親的花轎，聽著喜慶的嗩吶，乘著烏篷小船，走進一個江南女子從古到今的故事里。

五▲丁香花的芬芳，在雨霧中漸漸彌漫，沒有凝結一絲的哀怨。或許，對岸的白面俊俏書生，用誓言早為你造就了一葉可以暖你一生的烏篷船。然而，此刻對岸只沉寂地飄來二胡孤苦的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