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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掌
——推開幸運的門
文/張曲

@張曲:長沙市麓山國際實驗學校語文高級教師。致力于傳統文化傳播與推廣,學校“青春悅讀”專題項目組主持人,推行“青春作伴好讀書”公益活動。
那些紅掌,是和我們一起搬進高三教室的。高三,總在最高樓。“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揮汗如雨的日子懷想清涼,于是添了葳蕤的植物,有了綠葉叢中的紅掌。
那是一雙怎樣的手掌——心形的,猩紅的,泛著光,細瘦的胳膊托舉,擎著一卷金黃的榜。像跳躍的火焰,要點燃生命的燭光;又像沉默的旌旗,翻卷著命運的溝坎。在最初的新鮮里,孩子們驚喜圍觀,在枯燥的日子里尋找變化;愛心泛濫,生恐渴壞了來自熱帶雨林的嘉賓。
在這高三的征途,它似乎為我們鼓掌喝彩而來,為了不怠慢了這位使者,我把澆水的任務交給了一個少年。因為我看過他曾小心翼翼地養過一盒觀音蓮。
“老師,要澆多少水?幾天澆一次?”
“靠你去摸索啦。”
少年先是把花擺在了教室的后墻邊,那里是班級的宣傳欄。“青年視野”仿佛隨時都在召喚我們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而“班級園地”學習欄又把我們拉回了沉重的現實、緊張的節奏,高考依舊如一座大山橫亙。偶爾也有躁動的時候,掩藏著的足球也會被我們蹭動起來,有一個花盆就這么開裂了。
少年心疼地用塑料袋把花盆、泥土綁合在一起,就像是給它們纏上了繃帶。然后,這些受了驚的花兒被少年“束之高閣”了,教室右前方的圖書柜,頂層正好養花。
第一次聯考結束了,仿佛是紅掌帶給我們的好運。
第二次聯考快來了,校運會也到了——這是高中階段最后一次運動會,我們幾乎囊括了第一天的集體項目冠軍;跳高、跳遠、中長跑捷報頻傳。對第二天的接力賽懷著必勝的信心,但在接力時發生的摔倒,讓我們離年級賽中的季軍都已經差得很遠了。
更大的打擊接踵而至。隨后的二聯,我們又“筐瓢”了。
教室里的氣氛更凝重了,蟄伏的日子顯得格外漫長。每一分鐘都想挖出它的效率來,每一道題似乎都寄托著我們反超的希望,每個人都像是田徑場上摔了跤的孩子,忍著痛,藏起令人觸目的傷疤。紅掌,就是那只被擦得傷痕累累的手,有意無意間被我們遺忘。
“那株紅掌長歪了,因為它前面總擋著一塊窗簾,它就比粉掌矮了個頭。但又不想讓那株粉掌,因和它換了位置受不到陽光也長歪了。”
“我看到它的根部,冒出了許多紅色的嫩芽,我不能辜負它滿滿的朝向明天的希望。我給它們澆水,希望明天、后天、大后天,在這冰冰的空氣里,這些可愛的生靈不會死去。”
在周記本上,我讀到了這些文字,久違的淚水不期而至。在我們都近乎辜負了“為自己鼓掌”的美意時,這位少年仍然虔誠地守候著花開!我知道整整三個月了,少年還處在學習的低谷,“穩,穩穩地卡在那個名次!”他的自嘲里有著苦澀。我常常看見廖無幾人的教室里他啃著難題就著干糧當晚餐,也看見他課間掛著耳機,讓自己在音樂中得到片刻舒緩。那些紅掌,就是在這些間隙,由他精心照拂細心澆灌的吧?
“樹枝想去撕裂天空,卻只戳了幾個微小的窟窿,它透出了天外的光亮,人們把它叫做星星和月亮。”顧城詩言。
“我得感謝紅掌,它們把我的生命也戳開了幾個洞。”
而紅掌呢,緘默不語,那緘默里有著篤定;那篤定里有著倔強。我知道它,他,她,還有他們都在默默攢聚力量,等待著推開幸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