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經歷本身就是歌劇

劉文敏

當人們提及歌劇《納布科》選段《借著先知們的嘴》、《唐·卡洛》選段《她從未愛過我》、《塞維利亞的理發師》選段《誹謗》等經典唱段時，也許我們腦海里浮現的是尼古拉·扎卡利亞（Nicola Zaccari）、尼科萊·吉奧洛夫（Nicolai Ghiaurov）等著名男低音歌唱家的身影。而備受世界歌劇界矚目的中國男低音歌唱家田浩江，則能帶來不一樣的演繹與詮釋。

田浩江出生于北京的一個音樂家庭，1976年開始學習音樂，1991年應邀參加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演出，之后飾演過二十多個不同的角色，參加過三百多場演出。與此同時，他還與世界各地三十多個知名歌劇院合作，參演過四十多部歌劇，塑造了一段段永恒的經典。他與諸多世界著名歌唱大師合作，得到了廣泛的認可與好評，被譽為“大都會歌劇院曝光率最高、最耀眼的華裔歌唱家”，評論家贊譽他有“純正的風格、優美的音色，充滿感情而又有分寸的表演”，這一切足以奠定其在今日歌壇中不容忽視的地位。

這位閃耀于世界歌劇界的巨星，近年來依舊經典備出，分別于華盛頓歌劇院與大師合作演出了法國歌劇《領袖》，于大都會歌劇院參加了威爾第《露意莎·米勒》新錄制的演出，在貝利尼歌劇《諾爾瑪》中飾演了奧爾維梭、與帕瓦羅蒂同臺演出了威爾第的《阿依達》，并在譚盾為大都會歌劇院所作的歌劇《秦始皇》的世界首演中擔任男低音的主要角色。他熱愛音樂，熱衷于在藝術世界里遨游，用歌聲來詮釋人生的喜怒哀樂。

本期附贈的CD是田浩江專門為拿索斯公司錄制的個人歌劇詠嘆調專輯，由亞里山大·華拉里（Alexander Rahbari）指揮，斯洛伐克廣播交響樂團伴奏。這是一張具有極高水準的唱片，在唱片的前言中他寫道：“我想和你們一起去感受歌劇的世界，這些詠嘆調充滿著生命，里面有許多故事，是那些角色和我自己的故事。”這張唱片所選的每一首詠嘆調都在田浩江的人生中具有一段意味深長的故事，也是他歌劇道路一步步前行的印記。

在唱片中，意大利作曲家威爾第的六首詠嘆調被選為伊始唱段。威爾第的歌劇創作一般被分為早期、中期、晚期三個階段，早期的作品處于萌芽狀態，透過此，我們可以感受到他民族主義精神以及歌劇中自由、民族的象征。唱片收錄了他早期與晚期的詠嘆調各三首。早期的三首詠嘆調分別為《納布科》選段《借著先知們的嘴》、《耶路撒冷》選段《慈悲的上帝》、《麥克白》選段《黑色沉沉》。在《借著先知們的嘴》中，大祭司查卡利亞祈求上天賜他力量，使他成功招納亞述利亞人（即敘利亞人）為信徒。唱段在背景音樂的的烘托下緩緩道來，歌唱家處理細膩，極富感染力。當田浩江錄制這首詠嘆調時，他的腦海里浮現的并不是威爾第歌劇中的華麗宮殿，反而是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排練廳，因為他是在那里開始學唱這個角色的。他說：“對年輕的歌劇演員來說，在大都會的排練廳學習往往是通往絢麗歌劇世界之門。”

《耶路撒冷》是威爾第繼《納布科》之后的又一經典之作，他創新性地在該部歌劇中加入了芭蕾部分。當田浩江在意大利熱那亞城的卡羅·菲力茲歌劇院（Teatro Carlo Felice）參與這部歌劇的表演時，他被稱贊為有“罕見的音樂智慧”和“使人迷醉而又堅固結實的聲線”。

若提及威爾第早期的經典，那將不得不談到于1847年在佛羅倫薩完成譜曲的歌劇《麥克白》。田浩江演唱的《黑色沉沉》選自《麥克白》的第二幕。由田浩江詮釋的將軍班柯一開口“孩子啊，走路要當心，趕快離開這黑暗的地方”，就將聽者帶入劇情，情感抒發真切，聲音運轉靈便。威爾第巧妙地營造緊張的氛圍，反襯出班柯心里所藏的秘密。在威爾第筆下的男低音們雖然只是配角，卻往往占有很重的戲份，將軍班柯就是很好的例子。田浩江根據劇情與人物心理，巧妙地處理該唱段，給作品增添了不少色彩。

威爾第的晚期作品達到巔峰狀態，這個時期的作品已然相當成熟，音樂戲劇性與舞臺并重，極富感染力。田浩江演唱了《西西里的晚禱》選段《而你，巴勒莫》、《西蒙·波卡涅拉》選段《心碎了的父親》、《唐·卡洛》選段《她從未愛過我》。作為威爾第個人最喜愛的作品，《西蒙·波卡捏拉》中的選段《心碎了的父親》亦非常之經典。田浩江于1988年在國際美聲歌唱比賽獲獎后，跟隨恩師卡羅·貝爾貢齊在威爾第的家鄉布塞托學習，而當年學唱的曲目中，就包括這首貴族菲耶斯科哀悼女兒死去的詠嘆調。田浩江回憶道：“當年我們在威爾第的書房里上課，室內還放著威爾第的鋼琴，我怎能不感受到這位作曲家就在我身旁守護著我呢？”能讓田浩江沉浸在回憶里的還有威爾第的詠嘆調《她從未愛過我》，來自《唐·卡洛》的第四幕，講述了國王菲利普二世發現他年輕的新娘早有情郎的一節，這也是田浩江在中央樂團為了跟基諾·貝吉學習而準備的第一首詠嘆調。他回憶道：“他教我的時候，提醒我這首曲目難度很高，但他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演唱這個角色。”事隔二十年，田浩江如愿在意大利熱那亞城的卡羅·菲力茲歌劇院飾演菲利普二世，同時他也是在意大利歌劇院擔當此角色的首位亞裔歌唱家。

意大利是歌劇的故鄉，對歌劇發展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本張唱片亦能帶我們重回歌劇故鄉，聆聽羅西尼《塞維利亞的理發師》、貝利尼《夢游女》以及彭契埃利《歡樂的歌女》等經典作品。

作為羅西尼最為成功的歌劇作品，《塞維利亞的理發師》具有典型喜歌劇幽默、滑稽的特點。《誹謗》是歌劇中經典的男低音詠嘆調，它不僅在演唱技術上對演員的要求高，而且在聲音的力度變化、語調等等方面也對演唱者有著很高的要求。而要掌握雄厚的聲線與恰當地控制戲劇中的輕松感，兩者所用的技巧并不一樣。田浩江說：“我常在舞臺上表演一些可憐的老角，以及一些要殺人或被人殺的角色，此劇可使我改變戲路。參與喜劇的表演，真令人愉快。”

同時期的意大利作曲家貝利尼的代表作《夢游女》于1831年在米蘭卡卡諾劇院首演，并獲得了廣泛的好評。《我又見到你們，可愛的地方》是男低音的經典唱段。該唱段的技巧復雜，是男低音歌劇曲目中難度最高的，所以愿意錄制這首詠嘆調的歌唱家很少。田浩江把該詠嘆調納入唱片中，是為了表達他對兩位恩師卡羅·貝爾貢齊與基諾·貝吉的敬意，兩位大師都曾經指點過他演唱這首詠嘆調，讓他終身難忘。

十九世紀的意大利歌劇是世界歌劇光輝燦爛的一頁，而與此同時，法國、俄羅斯等國的歌劇亦豐富著世界歌劇的寶庫。法國作曲家古諾的《浮士德》、馬斯涅的《領袖》以及俄羅斯作曲家柴科夫斯基的《尤金·奧涅金》中的經典唱段被田浩江再次演繹。《浮士德》是古諾按照法國“大歌劇”形式創作的歌劇。《你假裝睡著了》是該作品的經典唱段，對于每一位男低音歌唱家來說，能演繹古諾筆下的魔鬼梅菲斯特都是夢寐以求的機會。田浩江說：“這角色十分吸引我，它個性強烈，真的不可抗拒。扮演這個角色使我對人生有了另一番體會。”

《領袖》雖為馬斯涅的杰作，但演出的次數極少。在華盛頓擔當這部歌劇主角的是華盛頓歌劇院的總監多明戈。田浩江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首次亮相時，正是與多明戈合作的。他說：“我扮演的角色是多明戈的父親，但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的關系剛好相反。我們合作過無數次，他給我極大支持，是我的良師益友。”田浩江的事業高峰之一便是參與華盛頓歌劇院《領袖》的演出，該劇受到了全美電視廣播。

田浩江一路匍匐前行，從北京走到世界舞臺，對音樂的執著是他前進的動力。《紐約時報》在報道田浩江的專題中寫道：“他成功的原因在于他的經歷，而他的經歷本身就是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