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與西方外交沖突升級

●本報駐美國特派記者 張朋輝 ●柳玉鵬　季諧 ●本報記者 郭媛丹

針對俄羅斯媒體在美國受到壓制的情況，莫斯科決定“以牙還牙”。25日，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了針對媒體的有關外國代理人地位的法律修正案。今后，美國國會出資的自由歐洲電臺、“美國之音”等媒體在俄羅斯境內的活動將受到嚴格限制。上周還有兩個場景令人印象深刻，一是英國首相特雷莎·梅周五在歐盟峰會上公開指責俄羅斯是“敵對國家”，二是敘利亞、伊朗、土耳其領導人前后腳到訪索契會見普京。俄美沖突的陰影似乎正在擴大并覆蓋到各自的朋友圈。上周二美國總統特朗普與普京那通長達一個半小時的電話，似乎并沒能讓雙方關系趨于平靜，盡管特朗普表示與俄領導人的通話“非常愉快”。“俄美關系是結構性的沖突”，中國外交學院國際關系研究所教授李海東26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雙方關系的急劇下滑不是任何一方領導人所能夠阻止的。”

普京以牙還牙報復美國

普京簽署的針對外國媒體的法律修正案25日發布在俄法律信息官方網站。法律規定，獲得外國或境外組織資金支持的媒體將被定為“外國代理人”。此前，俄司法部已經向在俄的9家外國媒體發出通報，它們可能被列入外國代理人名單，包括自由歐洲電臺、“美國之音”及其旗下“現在時間”“高加索現狀”“克里米亞現狀”等媒體。

本月初，美國司法部要求“今日俄羅斯”電視臺（RT）美國頻道作為“外國代理人”機構進行登記，否則將對其在美員工采取凍結銀行賬戶和逮捕主管等嚴厲措施。

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26日稱，據估計有1.26億或者說1/3的美國人，在去年美國大選中接觸到臉書上來自俄羅斯的政治宣傳內容，包括特朗普對手希拉里的負面新聞。目前，推特已經開始禁止“今日俄羅斯”和俄羅斯衛星通訊社在其平臺上打廣告。22日，臉書宣稱將幫助用戶檢查是否接收到來自俄羅斯賬號的宣傳內容。報道稱，1938年，美國國會就通過了外國代理人法案，那時是為了控制來自納粹德國的宣傳。從那以后，這一法律主要用來幫助美國人認識那些“試圖影響美國公眾觀點、政治和法律”的人或機構。

俄國家杜馬信息政策委員會主席列維25日稱，普京簽署這一法案是莫斯科對美方行為被迫做出的回應。“我們并不打算對外國媒體采取類似的措施，但不幸的是，美國的行為迫使我們走上了這條道路。這是對美國限制言論自由行為采取的針鋒相對的回應措施”。

而據俄羅斯《消息報》26日報道，美國相關媒體的代表稱，俄羅斯的媒體外國代理人法與美國限制俄媒的措施“并不是對等的”。他們認為，雙方法案生效后，俄羅斯媒體仍有機會在美國繼續工作，而美國媒體卻可能被迫撤出俄羅斯。

“目前，這一法律首先針對美國媒體。如果歐盟像美國一樣對待我們的媒體，歐盟也將受到回擊。”俄聯邦委員會國際事務委員會第一副主席扎巴羅夫25日警告說，如果俄羅斯媒體在歐盟受到壓力，在俄境內的歐盟媒體也將被列入媒體外國代理人名單。此前，歐洲議會計劃向歐盟信息對抗俄羅斯媒體工作小組每年撥出100多萬歐元預算。

梅首相扛起“反俄”大旗

美俄拉鋸戰升級的表現還在于，雙方朋友圈陸續加入到針鋒相對的前沿。據“今日俄羅斯”電視臺25日報道，在布魯塞爾舉行的歐盟“東方伙伴”峰會期間，特雷莎·梅發言稱：“從烏克蘭的農業到白俄羅斯的技術行業，東歐國家擁有我們應加以培育和開發的巨大潛力。但我們還應對敵對國家的行動保持警惕，比如俄羅斯，它威脅到這一潛力并試圖破壞我們的集體力量。”她還表示，雖然英國已經準備退出歐盟，但仍將撥款1億英鎊用于打擊俄媒在歐洲國家的“虛假報道”。

“誰挑釁誰？”俄衛星通訊社25日發文反駁稱，梅首相在歐盟峰會上的講話將矛頭直接對準莫斯科，調子比歐盟所有官員都更鷹派。她的論調與美國將向波蘭出售軍事技術的高度挑釁行為如出一轍。報道稱，對俄羅斯的敵意在西方主流社會并非新鮮事——從2014年甚至更早時候起，“俄羅斯威脅”就被用來證明北約在東歐擴張的合法性。因此，從白俄羅斯北端至俄最南端邊界，北約部署的戰機、艦艇和導彈防御系統至今仍在持續增長。刻畫一個蠻橫的俄羅斯形象是維持北約防務費用的唯一途徑，“北約領導層試圖說服成員國，特別是像捷克、保加利亞、羅馬尼亞等東歐國家，在防務上花費更多，而強化對‘俄羅斯侵略假想的擔憂是唯一讓他們甘愿掏錢的方式”。

另據路透社26日報道，伊朗總統魯哈尼當天評價伊朗、俄羅斯和土耳其上周三在索契召開的針對敘利亞局勢的三方峰會是“在正確的時間采取的正確步驟”，并稱德黑蘭已經準備好“在敘利亞重建中發揮積極作用”。而在同一天，伊朗的老對手沙特在利雅得一家豪華酒店里招待了敘利亞反對派代表，答應為其提供幫助。近期沙特與伊朗在中東的矛盾有所激化，沙特王儲本·薩勒曼上周四在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將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稱作“中東的希特勒”。

李海東26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伊朗、敘利亞在中東地區與俄羅斯的利益訴求一致性比較高，而土耳其雖是北約成員國，但由于美國對土國內政治的深度影響使得土總統埃爾多安對美國的不信任感增強。所以俄與這三國的協調，從長遠看有可持續的理由。至于梅本月已經是第二次公開點名指責俄羅斯和普京，在某種程度上是承擔起了西方對俄羅斯總體政策代言人的角色。李海東說，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的看法大體一致，認為俄羅斯是歐美秩序的挑戰者和不滿者，但特朗普本人對普京有好感，“通俄門”風波又顯示美國在對俄政策方面陷入混亂。所以梅是在美國對俄政策內部出現混亂之際，充當了西方利益代言人。

“不卷入美俄沖突的智慧”

日前，對一名俄羅斯籍黑客引渡權的爭奪，成為美俄沖突的最新爆發點。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6日報道，現年30歲的俄羅斯青年尼庫林被指對美國社交公司“領英”等進行網絡攻擊，據稱對該公司“1億客戶”造成不良影響。美國隨后對其發出國際通緝令，尼庫林2016年10月同女友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度假時被捷克警察逮捕。在尼庫林被捕后不久，俄羅斯政府就尋求將其引渡回國。而在尼庫林在捷克被關押的13個月間，美國聯邦調查局探員也曾同他接觸，并討論引渡事宜。上周五，捷克高等法院拒絕了尼庫林律師“不應將其引渡到美國”的要求，現在燙手山芋丟到了捷克司法部長面前，他必須在美俄之間做出選擇，而任何決定都不免得罪另一方。

俄羅斯媒體認為，美俄之間的問題不單單是引渡黑客的司法問題，美國司法部還指責俄羅斯情報機構克格勃同黑客有關聯。美國司法部在一份報告中稱，克格勃“保護、指揮、幫助俄羅斯黑客，并付給他們酬勞”。尼庫林只是眾多俄羅斯黑客中的一個，據CNN報道，美國已經正式向拉脫維亞、西班牙、希臘等國提出請求，要求引渡多名被關押的俄羅斯籍黑客。

隨著美俄沖突升級，更多國家面臨“選邊站”的難題。美國NBC記者25日發自貝爾格萊德的一篇報道稱，雖然上世紀90年代末被北約轟炸的記憶陰影猶在，但本月中旬塞爾維亞空軍與美軍進行了聯合傘兵演習。塞爾維亞2006年加入北約的和平伙伴關系協定，但至今尚未尋求北約成員國地位。民調顯示，塞爾維亞公眾還是更傾向于跟俄羅斯合作，畢竟塞爾維亞同俄羅斯一樣是信奉東正教的斯拉夫民族。一位在貝爾格萊德賣紀念品的攤販對NBC記者說：“我想塞爾維亞人喜歡普京。如果1999年是他領導俄羅斯，塞爾維亞可能不會被北約轟炸。”

今年10月，俄羅斯送給塞爾維亞6架米格-29戰機，部署在巴塔杰尼卡空軍基地，這正是近日塞軍與美軍舉行軍事演習的基地。目前，歐盟是塞爾維亞最大的貿易伙伴和投資商，與此同時俄羅斯控制著這個國家的石油和天然氣供應。82歲的塞爾維亞退休工程師奧斯托季克對美媒說：“美國和俄羅斯都很強大，我們必須有不卷入他們之間沖突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