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姍姍
淺析沈從文的鄉土小說
——以《邊城》和《長河》為例
◎張姍姍
作為“京派”的代表作家之一,沈從文的小說創作多取材于鄉村,旨在通過對照揭露現代都市存在的種種不文明現象。沈從文還始終關注湘西世界向現代化發展過程中,由于各種因素的入侵,鄉下人生活發生的改變。
《邊城》是沈從文離開故鄉十八年后第一次返回故鄉時的杰作,它向我們展現的是散發著田園氣息的湘西世界。在大自然山水的哺育之下,人們呈現出一種本真健康自然的生存狀態。邊城遠離了大城市的喧囂,它不需要法律的約束,其和諧安穩主要靠人們心中秉持的自然道德規范來維持。小說中的翠翠跟外公、一只黃狗相依為命。外公為盡到撫養翠翠的責任頑強地活著,翠翠則為年事已高的外公帶來生活的希望。
人性是沈從文評價周圍事物的尺度,是其鄉土小說創作中始終貫穿的主題。沈從文理想當中的“人間樂園”,首先建立在人性善的基礎上。對于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沈從文懷有無盡的溫情。于是,沈從文毫不吝嗇地賦予了他們大量的傳統美德。在沈從文理想的世界中,當地居民沒有身份高低,職業貴賤之分。他們一律具有純真的人性,將他人的利益放在首位。管渡船的老人,五十多年來都默默地堅守在小溪邊,對于別人好心的饋贈,從來不肯輕易接受。即使迫于無奈收下,也會讓翠翠買來茶水,送給過往的行人解渴。他的內心過于單純,連別人饋贈的一個銅板都會覺得是對自己職業的不尊重。
《邊城》在展現人性美的同時,也表達了道德過于純凈而造成的悲劇。小說中提到的翠翠的母親,在愛情與孝道產生沖突的情況下,最終選擇了殉情。老船夫后悔不已,只好將全部的愛傾注在翠翠身上,希望為翠翠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所以在婚姻問題上過于急躁,結果在沒有弄懂翠翠心思的情況下,想出個走車路或走馬路的法子,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翠翠與天保兄弟二人之間的愛情悲劇。
邊城展現給我們的,不是簡單的美好,在變化無常的命運面前,人們有時會非常無奈,沈從文追求的美不是永恒不變的。湘西世界的美是帶有憂郁色彩的,美好當中摻雜著憂傷,憂傷當中透露著美好。
中日戰爭爆發之后,為了躲避動亂的生活,沈從文撤離北京南遷,在去往云南的時候經過湘西,此時的湘西在戰爭和現代文明的雙重影響之下,原有的安穩與平靜被徹底打破,呈現出與第一次返鄉時截然不同的面貌。隨著時局的變化,沈從文從不受任何世俗侵染的環境中分離出來,其創作思想也發生了變化。在《長河》之中,沈從文減少了《邊城》當中的抒情成分,增添了一種社會責任感。沈從文在《長河》題記中明確表明,想要借助自己所熟悉的湘西的人和物,“來寫寫這個地方一些平凡人物生活上的‘常’與‘變’。”面對時代的變遷,沈從文再也不能忽視外在因素對湘西生活的影響,因此,沈從文不再簡單地對人性進行贊美,而是加入了更多的理性因素。
作為沈從文鄉土小說的“姐妹篇”,《長河》和《邊城》在人物設置方面存在相似之處。首先,《長河》同樣塑造了一個天真純樸的少女形象——夭夭。相比翠翠,她更加地貼近現實生活,身上具有更為豐富的內涵。她有翠翠平易近人的一面,對陌生人始終保持警惕的態度,但在了解此人并無惡意后,就開始大方地攀談起來。在桔子園主人滕長順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船總順順的影子,他們同樣為人大方,受人尊敬。在動蕩的社會環境中,他們身上始終保持著真善美的一面,是對現代文明社會道德品質敗壞最沉重的反擊。
一個真正的作家,不會始終高舉人性的旗幟而完全獨立于社會現實之外,沈從文在堅持人性主題的同時,對時代環境進行了密切的關注。小說開始展現給我們的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但隨著小說情節的展開,我們就會發現寧靜外表下潛藏的不和諧因素。在小說中,沈從文首先描寫了隨著現代文明的到來,辰河沿岸居民生活發生的變化。接受了現代新式教育的孩子,在家中竟然比父親更有地位權威,這無疑顛覆了我們對“父為子綱”傳統理念的認知。沈從文從這些“進步”之中看到了衰落的趨勢,表達了對現代文明的擔憂。
兩次返鄉的經歷,使沈從文看到了湘西地區的變化。面對冷漠的城市,沈從文創作《邊城》來表達對湘西農村美好人性的懷念,希望它能永久的留存。在創作《長河》時,沈從文看到了現代文明沖擊之下農村的無力反抗以及人性的墮落之處,作品的思想內涵更加深刻。
作者單位:黑龍江大學 150080
張姍姍(1992-),女,漢族,山東濰坊人,黑龍江大學文學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