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一點兒葷段子

◎ 盧小波

需要一點兒葷段子

◎ 盧小波

我現在謀職的單位是一個氣氛很嚴肅的地方。比如，一個下屬實在忍不了領導的執拗，會文縐縐地說：“我個人認為……”

有一段時間，我很懷念那個能痛快吵架的老單位，后來才發現我想念的其實是漫天飛舞的葷段子。

我一向認為葷段子是生產力。其實，有多少沉重的問題就有多少種消解的方式，但哪一種解決方式都比不上葷段子的力道來得巧妙。關于這一點，很值得從事管理的人咂摸一下。

比如，曾經有一個老同事連日抱怨工作辛苦。最后他說，累得他連跟老婆親熱的力氣都沒了。他罵道：“你們領導，哼，真是慘無人道！”結果，他與老婆在床上的那點兒事迅速傳為經典的葷段子，原因是當時有一位領導認真做了總結。“嗯，確實是的。慘，”領導頓了一下，然后搖搖頭說，“無人道啊！”

這個“慘，無人道”斷句之妙！后來在單位里，大家再提及夫妻之事不和諧，就嘆曰：“慘，無人道！”

當然，領導也能理解老同事體力有限，不能讓他太忙。“無人道”的事發生得多了，對家庭和諧總是不好的。

另外，就是年輕的同志，也應該留一點兒時間讓人家盡“人道”。比如，單位里有一個女青年結婚許久，肚子始終沒有動靜。大家都鼓勵她最好在播放新聞聯播那段時間搞“造人運動”，理由無它，比照著主持人的模子“造人”，生下的孩子肯定一身正氣。你看，在這種情況下，領導還好意思讓她加班嗎？

看一個單位的文化與人事，聽聽他們的葷段子就知道了。另外，葷段子還具有強大的社交功能。

有一次，一個同事請大家吃飯，其中一個極有風情的女子請假說可能會遲到，理由是把腰給扭傷了，正在醫院推拿呢。同事關切地問她受傷原因，對方回了條短信：“穿襪子時受的工傷。”

天吶，穿襪子還能受工傷，這想象的空間也太大啦！一分鐘之后，所有同事的手機上都有了這條香艷的短信。結果那天的飯局，人到得最準時也最齊，這應該歸功于那只襪子制造的懸念吧。

有一位作家說，其實葷段子常常是一種以色情面目出現的反色情材料。對此，我是這樣理解的：葷段子消解了某些人的偽莊嚴。

早年，我的一位老板特別嚴肅。有一天，他在乘電梯時碰到了一個清潔女工。女工恭敬地側身：“你先上你先上……”老板十分客氣：“你先拖你先拖……”

結果，這謙讓的一幕讓一個好事者目睹了，原樣復述后，不幸變成了這樣：

女工：“你先上你先上……”

領導：“你先脫你先脫……”

就這樣，我們的領導迅速躥紅為 “脫星”了。

（摘自《我為什么沒有成為江洋大盜》上海三聯書店 圖/劉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