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組詩）

馬慧聰

我來過洛陽兩次

一次在三十歲之前

這一次是三十歲那天

三十歲是我身體的分水嶺

吃不動，喝不動，不想吵也不想鬧

我就想靜下來或慢下來

等待歲月的招安

去看看龍門的大佛、白馬寺的馬

一個人坐等牡丹花開

看來生于蘇杭，葬于北邙

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重慶

太陽掉落之前，我們趕到重慶

山城迎面而來

高樓環繞，道路撲朔迷離

萬家燈火，如滿天繁星

俯視人間

山茶花在幕色里，俠骨柔腸

美人走在坡上

被黃桷樹看到

重慶告訴我，男人的胸襟足夠寬廣

可以把千萬人安頓在山上

再讓長江、嘉陵江、烏江、涪江

奔涌而來

成都

我們穿過秦嶺，落入盆地

仿佛八九片茶葉

從枝頭掉下來，落入水杯

有水的地方要有魚

我看到一尾一尾魚，靠在草堂邊上

她們比杜甫當年的腳步

還要慢些，還要波瀾不驚

還有波瀾不驚的樹

擠在樓房的頂端

波瀾不驚的藤，爬滿橋梁

成都啊，就像成都街頭

隨處可見的美女

慢慢吞吞，讓我心動如初

東營

在這首詩里

我不寫黃河，也不寫石油

因為在山東東營

鳥的智慧遠在我之上

它們把海灘讓出一些

給蘆葦，再把草地讓出一些

給采油機，然后成群結隊

把窩安頓在電線桿的頂端

從而達到和諧

孫武當年也不會料到

安定天下的方法不是計謀

而是智慧

王國淪陷為村莊

村莊再演化為城市

在共和國古老而年輕的土地上

我看到眾生平等，生命與自然共享

楊凌

在我看來：人多的城市

草木再少了

二氧化碳就會很多

夏天冬天也會迷亂起來

樹蔭不像樹蔭，風不像風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這句話適用于農村，更適合城市

比如楊凌在西安的邊上

樹多人少，夏天就會涼快很多

在楊凌，西瓜可以長在桌子中間

杏鮑菇也可以爬在屋頂之上

草叢中的雞啊鴨啊鵝啊

見到有人走來，會一愣一愣的

那種眼神仿佛在暗示我

做只動物要比做個人，幸福多了

我們就這么走在楊凌的街道上

重新認識著城市

認識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