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泉村 （組詩）

古城天子

春雨知時節

這一床虛構的棉被是一場雪

剛剛晾干

龐大的春風就來挑釁狂野的憤怒了

整個天空開始陰郁

想要在涌泉村隱居終生是不可能

的現實

你看、高處落下花瓣

有祝愿 有懵懂 有善念 也有罪惡

還有山洼和等待修整的土地

越來越多，咔嚓、咔嚓……

如此繁茂，像隱忍的種子

我來不及贊美她們

這個世界已經有了美妙的回音

我更愿意在這個季節

掏出綻放的詩句

細數一場雨的前生

捕捉在泥土之中殉情之人

的來世

有那么一首挽歌在冬日出走

天空把大雪賜給村莊

村莊把暮晚炊煙還給天空

苦修的柴草垛

從不招惹是是非非

有一首挽歌在這里拐了個彎

鄰里和鄉親像花朵

只是躲藏在涌泉村的某個冬日深處

等春天彈出

頌詞在灶膛里噼啪作響

我交出皎潔、交出大雪紛飛

敞開大門 攬幾枚星子入懷

村莊寂寥 萬物顯得那么深刻

北方偏北

我出生的時候

注定涌泉村就是墳墓

埋種子也埋我的老年

我是個孩子的時候

涌泉村很破

木質的柵欄蒿草叢生

我三十歲的時候

涌泉村也很破

一個人能背井離鄉

卻扛不動石頭泥巴壘成的墻

我三十九歲了

涌泉村還是那么破

突然想到搖籃這個詞

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圣物

我也想我的老年

即使

和仇人相忘涌泉村

不說話，卻淚眼漣漣

春風渡

此時沒有風

我一說愛 花就開了

你不應該懷疑

就像露珠渾圓是不能更改的事實

百年以后

春風和你是我最為惦念的事物

而我再也不能說愛了

該有人在我的墳前 燒幾張紙

青煙飄成風的模樣

就像游子衣錦還鄉

他或者她

和我念叨著你的老年

我的一生 我的萬物

都藏在水里

即使輪回

也只對你說一個字 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