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第一站

張艷華

人生路上第一站

張艷華

我人生之路的第一站，是從農場一所小學校開始。

那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還是計劃經濟時期，全國大中專畢業生實行統分制度。我畢業后，被分配到了黑龍江省黑河地區二龍山農場。那天，正下著小雨。剛下火車，農場學校的李校長就把我接到接待處。他笑容滿面地對我說，咱們這個農場現在急需的是教師，你先任教，以后有機會，再從事你的專業。還沒有等我回答，他就急切地領我到那個小學校去。我們趟過一條小河，加之那天是雨天，路很滑，很泥濘，我兩腳沾滿了泥艱難地走著。

學校是一棟一百平方米的長房，背后是一座青山，看上去就像一位衣著破爛的小老頭，蜷縮在大山腳下。

走進教室，屋內昏暗、低矮，只能靠屋內窗子的幾塊小玻璃返出的一點光亮。地面坑坑包包，墻上有幾道被風雨啃下來的裂口。十幾張座椅歪歪斜斜，更顯得地不平。教室左邊有一個木質很簡陋的小食堂，廚房很小，又很暗，不時地可以看到地上小老鼠在亂竄。頓時我的那顆火熱的心有點發涼了。

一天下午，正要放學，我突然肚子痛得厲害，兩眼冒金花，臉色蒼白，接著就是連續不斷的嘔吐，折騰得我站不起來。這下可把孩子們嚇壞了。五年級的孩子們馬上找來了衛生員，衛生員診斷為急性闌尾炎，必須馬上做手術。這個衛生所做不了手術，需要到農場場部醫院，但天色已黑，又沒有車，怎么辦，孩子們急得團團轉。大點的孩子，終于想出辦法，用我的被子做擔架，兩頭用人抬，就這樣大家七手八腳抬著我就往場部醫院跑。因為是山路，上坡就是石頭，高低不平，深一腳，淺一腳。我躺在那里隱約聽到孩子們抬我趕路的急促呼吸聲，我的眼前浮現出他們全身被汗水浸透，從頭發絲中升騰著熱氣的影像，我的眼睛濕潤了，我的心緊縮著，又像有一團火在我的心中燃燒，可愛的孩子們呀，真是難為你們了。

在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后，我痊愈了。班級23名小學生都來接我出院。忽然間，我覺得我不是在農場小學校而是在自己家里，那些小學生就是我的小弟弟、小妹妹。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慢慢地覆蓋了我的整個內心世界。我當初剛踏進這所小學校時的失望失落的心，一下子可親可愛起來，內心充滿了溫暖，暗暗地覺得，這里不就是我的新家么。

打那以后，我每天上完課，對學習上有些吃力的同學，我抓緊課余時間給他們補課。我又買些墨和石灰，重刷了黑板，鋪好了地面。

新學期開學，我先給孩子們的作業本買來發放給他們；冬天到了，我給每個學生買一副手悶子；課余時間，我和同學們在一起，給他們講故事，講黃繼光、邱少云的英雄事跡……同學們也把我當成了自己大姐姐。他們從家里給我送來了餃子、油餅。我每天和孩子們的相處都安排得滿滿的。我越來越感覺離不開他們，那些迷茫和彷徨消失得無影無蹤，心靈的田野上，飄著希望的歌。

兩個學期結束了，由于我安心努力工作，學生的成績顯著提高，被學校評上的三好學生很多，小學被評為優秀學校。

如今，我在農場老干部科做關工委工作。和孩子們相處的那一段，是我人生路開端的第一站。這個小學校，孩子們總是在我的夢里出現，像血液一樣流淌在我的身體里，印在我的腦海中，激勵我永遠為孩子們服務，為下一代保駕護航，做一個兢兢業業的護花使者。

（作者是黑龍江省北安市趙光農場關工委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