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墨
特朗普的亞洲之行炒火了“印太”概念(指印度洋-太平洋)。玄機不在于這個概念本身,而在于為何現在它“火了”。
“印太”并非一個地理概念,它的誕生就帶有強烈的地緣政治色彩。根據有關資料,把“印太”這一表述帶入國際政治領域的,是澳大利亞的外交官。21世紀初頭幾年,澳外交官在多個場合提及這個概念。
但讓“印太”登上政治臺面的,是日本首相安倍晉三。2007年8月,首次出任首相的安倍訪問印度,在印度國會發表了題為“兩洋交匯”的演講。這里的“兩洋”即指印度洋和太平洋。美國、日本、印度、澳大利亞“四國安全合作”倡議(即此后日本力推的“民主安全菱形”),也是由安倍在那次演講中提出的。
由于擔心引發中國的不滿,當時的澳大利亞政府率先退出了“四國安全合作”,該計劃胎死腹中。
2013年再度出任首相后不久,安倍再次提出打造“民主安全菱形”。當年澳大利亞發布的國防白皮書,在第二章第一節中專門闡述了“印太”概念。這是這一概念首次出現在正式的官方文件中。
不過,直到2017年1月奧巴馬總統卸任,“印太”一直都被淹沒在“亞太再平衡”中。
今年10月18日,美國國務卿蒂勒森在發表美國的印度政策演講時,首次提出“自由與繁榮的印太”。一周之后,日本外相河野太郎借接受媒體采訪的機會,提出美日印澳四國首腦對話機制。
11月10日,特朗普在越南出席APEC工商領導人峰會時,發表了“自由與繁榮的印太愿景”的演講。11月12日,美日印澳外交官舉行了首次“四方會談”。
這就是“印太”的前世今生。
從中可以看出,“印太”與美日印澳四國合作是一對孿生兄弟。這種合作起初聚焦安全領域,如今在向經濟、戰略方向延伸。特朗普在那次演講中說:“經濟安全不只是與國家安全相關,經濟安全就是國家安全。”
某種程度上說,“印太”概念是被“推銷”給美國的,日本和澳大利亞扮演的就是超級推銷員角色。換句話說,這兩個盟友正在積極地影響乃至塑造美國在這個地區的政策。其背后的動機是擔心美國退出亞太。
特朗普之所以接受“印太”,主要原因還在于這個概念的價值。首先是語義表述上的價值。宣布“亞太再平衡”已經死亡的特朗普,肯定不想再用“亞太”這個表述,“印太”這個生造詞匯成了絕佳的替代。
蒂勒森在發表關于印度政策演講時提出“印太”概念,突顯了特朗普政府對印度的重視。這與奧巴馬選擇在澳大利亞宣布“亞太再平衡”戰略有微妙的相似性。奧巴馬政府時期,澳大利亞在美國亞太戰略中重要性得到大幅提升,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可以想見,明年特朗普訪問印度時,美國很可能對印度進行“戰略充值”,至少在外交語言上。
這也表明,特朗普政府的“印太”戰略,與其前任相比具有很大的延續性。奧巴馬的“亞太再平衡”開啟了與中國的戰略競爭,特朗普只是把競爭的戰線拉長了。拉長戰線是美國體面退出的序曲,還是戰略進攻的前奏,目前來看還不好說。
在那次演講中,特朗普規劃的“印太”愿景包括,反對扭曲市場競爭的政府補貼行為,基建投資應該“高質量”,參與投資的應該私企而非政府規劃者。毫無疑問,這些話都明顯帶有抗衡中國經濟影響力的意圖,而且更具有針對性。
其實特朗普的這些觀點,在奧巴馬政府主導的TPP條款都有不同程度的涉及。不同之處在于,特朗普在退出TPP后,還沒有找到如何實現這些愿景的手段。
這也反映了特朗普政府的困境,即如何在“美國優先”與“美國領導”之間尋求平衡。或許,這個平衡點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