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鞏與北平貧民救濟會

陳俐

何其鞏，安徽省桐城人。1928年7月13日，他正式出任民國時期北平特別市首任市長，時年29歲，正是意氣風發、大展宏圖的年齡。

江朝宗，安徽省旌德人。他在清末曾任陜西省漢中鎮正二品總兵，北洋政府時期追隨袁世凱，當上了步軍統領，并被晉封為迪威將軍，執掌京城治安大權，“府院之爭”后被免去步軍統領，開始賦閑。國民黨“二次北伐”勝利，北京改為北平時，他已然67歲，賦閑日久。七七事變后，他投降日寇，并以76歲高齡出任第一任偽北京市市長，成為鐵桿漢奸。

這兩位安徽人同住北平城，由于年齡懸殊，經歷迥異，平時素無來往。卻因上海特別市黨部的一份密報，使這兩位安徽同鄉有了一次面對面的交鋒。

1928年10月，上海特別市黨部向北平特別市政府密報：北平悟善社道院宣傳迷信，閉塞民智，應予以查禁。上海特別市黨部怎么管起北平的事？原來，當時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習慣稱中央黨部）由陳果夫把持著，全國各級國民黨黨部都聽從陳果夫的調遣。陳果夫考慮到北平光復不久，各方勢力交錯雜處，情勢復雜，且北京特別市黨部正在籌建，便派遣先期成立的上海特別市黨部人員來到北平，主要任務是搜捕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并監視各實力派及國民黨黨員的行動。他們看到悟善社道院香火旺盛，老百姓絡繹不絕來此拜香，為自己和家人祈福，人群聚集之地，容易引發民變，故而密報查禁。

當時的北平城，由于連年戰亂，百業不興，民不聊生。越是在這種亂世之中，道院、佛廟等這些祈福之地越是香火旺盛，老百姓指望不了當政者，只好求助神靈保佑了。經統計，1928年北平市內共有儒、道、佛寺廟1696座，而這個時候也正是那些院長、廟主們大肆斂財的好時機。悟善社道院的社長正是江朝宗，他就是以布道為幌子，而行斂財之實。

何其鞏雖然組建北平特別市政府機構不久，大事要事繁多，但接到上海市黨部的密報后，又不能不予以重視，便令社會局、公安局派人聯合查訪，摸清情況。不久，兩個局聯合上報調查報告：情況屬實。

其實，何其鞏早就有組建北平貧民救濟組織的想法。據檔案記載，至1928年年末，北平城市人口約有150萬，而貧民人口就達15萬（有的資料記載為30萬）。所謂貧民，是指那些居無定所、饑無所食的人群。面對那么龐大的貧民人群，作為一市之長，何其鞏在市政會議1928年8月29日的第四次常會上，重點討論了北平貧民救濟案，作出了“由市政府發起，以市長為主席，并請在野名流及慈善家加入其事務，由市政府指定人員辦理”的決議。在1928年9月5日的第五次常會上進一步議定：北平貧民救濟組織“定名為貧民救濟總會。由市長指定趙社會局長（即趙正平）為事務主任，迅速起草規章，及依照本日會議決定之范圍，擬具進行辦法”。于是，何其鞏決定查封悟善社道院，沒收其財產，并以此為基礎，成立北平貧民救濟會。

江朝宗得知悟善社將被市政府查封的消息，趕忙上書為自己辯解。他在信中寫道：“悟善社為慈善團體之一，歷年辦理粥廠暖廠、施醫施藥、棉衣棺木、孤寡月米、養老券、收養貧兒等項善業，有目共睹。近又會同恒善社資遣貧員回籍，籌助款項，不求虛譽。從前雖或有扶乩之事，不過唱和詩文，研究靈學，絕無政治及其他作用。尋因時局不靖，恐滋誤會，早經停止，專辦以上各項善業，官廳有案可稽……”

何其鞏未為所動，密令社會局和公安局：“該社成立有年，黨徒眾多，封沒其財產以為慈善公益之用，若不先為密籌善法，操之過急恐引起其他反感，滋生意外”。并指出：近因國都南遷，失業貧民日益增多，附近各縣窮民來平就食者絡繹不絕；嚴寒在邇，不設法分頭救濟，將必流亡載道。所以要成立“北平貧民救濟會”，擴充善業，“而資進行其原有醫院施診施藥，棉衣孤寡，月米養老，施送棺木，收養貧兒”等一切善業。

至1929年1月，悟善社財產處理完畢，北平貧民救濟會也正式成立，公推王士珍（曾任北洋政府陸軍總參謀長）為會長，熊希齡（曾任北洋政府國務總理、財政總長，我國近代著名愛國教育慈善事業家）為董事長，聘社會局、公安局兩局局長及公推許世英、朱慶瀾、岳乾齋、沈吉甫、李祖恩、江朝宗、蔣尊袆、劉慶鏜、袁永廉為董事，并“共同改組，另訂詳章，以期官商合力，眾擎易舉，庶善業得以發展”。為安慰江朝宗，將其列為董事。江朝宗大為惱火，又無可奈何。

“北平貧民救濟會”后來幾經演變，改名為“貧民救濟總會”，會長為熊希齡。因此，“北平貧民救濟會”是北京歷史上的第一個貧民救濟機構。

1955年10月17日，何其鞏因肝病不治在北京西皮市家中逝世，享年56歲，遺體安葬于北京西山腳下的福田公墓。始建于1930年的福田公墓，正是由江朝宗之子江澤春與救世新教會沈性禮合資創辦的，1942年后改由江澤春獨自經營。福田公墓地勢高暢，北依燕山，南抱長河，東望古都，占地一百畝，是北京市歷史較早、風光秀麗、管理較好、頗具規模的公墓之一。建墓以來，許多社會知名人士相繼選中這里作為安息之所。

作者單位：北京市檔案局（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