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撞第一輛車

◎ 侯文詠

只要不撞第一輛車

◎ 侯文詠

很多人都經歷過考駕照這件事，說起這個，恐怕我和很多人的情形一樣。學車時，我也是只會死記路面的標志，死板地根據教練的指示，方向盤左轉幾圈、右轉幾圈，就去參加路考。

幸運的是我一次就考到了駕照，不幸的是，這樣考到駕照的我第一次開車上路時險象環生。從此之后，我得了“開車上路恐懼癥”，不敢開車上路。

那一陣子，我忙得團團轉，有醫院實習急著要交的病歷、報告，有醫師資格考試，還有不容許遲到的約會……有時候晚上做夢，我都會夢見自己身處考場，考卷發下來，發現考試內容和我準備的完全不同。

那時候我以為面對的是各種不同的問題，從來沒有想到這些問題或許只是同一個問題的化身。

直到有一次，我和朋友一起去旅行。那次我坐朋友的車，由他開車。一整天開下來，朋友累了，對我說：“麻煩你暫代我開一下車，我睡一會兒。”我面帶難色地說：“可是……”“可是什么？我問你有沒有駕照，你不是說有嗎？”

我把我的問題告訴了他：“你不覺得開車很可怕嗎？路上每一輛車都是潛在的危險，躲過這輛車，還有那輛車，每一輛車都可能置你于死地……”

朋友聽了哈哈大笑。

“這有什么可笑的？”

“你想太多了，你只要提防最有可能撞到的那輛車就好了。只要不撞上最有可能撞到的第一輛車，你就沒有機會撞上第二輛、第三輛車。”

我想了一下，好像有點道理，于是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重新上路。因為有了“第一輛最有可能撞上的車”的意識，我的注意力開始有了可以集中的對象。漸漸地，我發現自己的焦慮消失了。除了第一輛最有可能撞上的車外，我的心里也開始有了擺放第二輛、第三輛可能撞上的車的空間。

差不多30分鐘，朋友睡一覺的時間，我發現自己學會了開車上路。

回到工作中，我漸漸明白，那些令我焦慮的病歷、報告、考試以及約會也像路上的車一樣，先解決眼前的那一個便是。

（摘自《我就是忍不住笑了》九州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