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
在物理學界的“江湖”中,彭桓武成名極早。他天資聰穎,15歲便考入清華大學物理系,不到20歲又進入清華研究院深造,曾與王竹溪、林家翹、楊振寧一起被稱為“清華四杰”。1938年,彭桓武又遠赴海外,成為當代理論物理學大師波恩的第一個中國弟子,與“原子反應堆之父”費米、“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等科學界的精英師出同門。在波恩門下,彭先生廣泛研究了晶格動力學、分子運動論,涉足場論、固體物理等多個領域,先是獲得了哲學博士學位,并與海特勒、漢密特在都柏林高級研究院對宇宙線現象作了較系統的解釋,創造了以三人姓名首字母命名的HHP理論。隨后,彭桓武又回到愛丁堡大學,獨立開展研究,于1945年又獲得了科學博士學位。同年,他以量子力學與統計力學的一系列探索性工作,與波恩共獲愛爾蘭皇家學會的麥克杜格爾·布里斯班獎,并應邀出席了在劍橋大學召開的戰后第一次基本粒子會議,在科學界擁有了自己的位置。
才華橫溢的彭桓武在海外同人眼中因其自然灑脫而廣受歡迎。海特勒后來在回憶都柏林高級研究院生活時說:“同事中最受熱愛的一個是中國人彭桓武。”彭桓武也曾用“浪漫鯤鵬莊子夢,芬芳蘭蕙屈原風”的詩句表達內心對自然灑脫的向往。
在報效祖國之時,彭恒武卻是拳拳赤子,豪情盡顯。在海外,他心中一直渴望著回到闊別多年的祖國。第二次世界大戰一結束,他便和在法國的錢三強相約,回國后聯合志同道合的人,讓祖國借助原子時代的科學技術強盛起來。當時,回國的船票很緊張,湊巧彭桓武一個同學正在英軍服務,于是他走英國海軍的“后門”,于1947年底搭英國海軍軍艦踏上回國路。1948年,當愛爾蘭皇家學會選他為會員時,彭桓武已經在云南大學執教了。
彭桓武說:“回國不需要理由,不回國才要理由,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學成歸國嘛!”平靜的語言顯出豪邁的情懷,淡然與豪情在彭桓武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統一。
1949年,彭桓武來到已經解放的北京。在葉企蓀教授家里,他和錢三強重逢了。錢三強興致勃勃地告訴彭桓武:“中央準備成立一個人民的科學院,如果我的意見被采納,就能成立一個近代物理所。”
“這回,咱們可以干起來了!”彭桓武躍躍欲試。
彭桓武和錢三強商定,先從教育開始,解決物理學人才匱乏的問題。他回到母校清華大學,在國內第一次開設了正規的量子力學課程。1960年的夏天,蘇聯突然背信棄義,撕毀協議,撤走專家,致使我國的核武器研究陷入停滯。緊要關頭,彭桓武毅然放棄已經熟悉的領域,走進核武器這個神秘的領域,全身心地投入到我國核武器的理論攻關中。回顧當年的心情,彭桓武坦然地說:“這件事情總要有人來做,國家需要我,我就來了。”
1963年3月,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的理論方案宣告誕生。彭桓武主持的核武器理論設計也在后來獲得國家自然科學獎一等獎。按照國家規定,一等獎的唯一的一枚金質獎章應授予名單中的第一位獲獎者。但當所長給彭桓武送去這枚獎章時,他卻執意推辭:“這是集體的功勛,不應由我一人獨享。”“不,彭公,這是國家的規定,請您一定要收下。”略為思索之后,彭桓武接過了獎章:“好,既然這么說,我就先收下。”但是他接著說:“現在這枚獎章已經歸我所有了,我就有權來處理它,請您帶回去,就放在研究所,送給所有為這項事業貢獻過力量的人們吧!”說著,彭桓武提起筆來,順手撕下一張日歷,寫下這么兩句話:“集體、集集體,日新、日日新。”
有人曾問起這件事,彭桓武說道:“我不是謙虛,是事實,我們的核武器完全是集體智慧的結晶。剛開始,沒有誰懂得原子彈、氫彈,是靠集體智慧,集體攻關,集思廣益,我們才攻破了一個又一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