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事兒

◎ 王瀟

上輩子的事兒

◎ 王瀟

患病一年之后，淺姐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一起出去吃飯。

我到的時候，她正坐在露臺上玩iPad。淺姐告訴我，她得的病全稱叫何杰金氏淋巴瘤，有70%的概率可以治愈。現在，她痊愈了。

淺姐說得很平靜，而我簡直要哭出來了。

我對淺姐說：“雖然都過去了，但你現在算是我身邊曾經離死亡最近的人，我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那天下午，在三里屯一個餐廳的屋頂露臺，我和淺姐整整聊了兩小時。淺姐毫無保留地把所有的經歷都講給我聽：關于她得知病情那一刻的難以置信和恐懼，關于絕望曾經如何襲來，關于她驚駭地發現頭發在淋浴中大把地脫落，關于一次次放療、化療地獄般的體驗。淺姐在講述的過程中，我甚至有好幾次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下意識地顫抖。

那天下午，周圍鮮花盛開，音樂聲溫柔，來往穿梭的人們衣衫光鮮，我們兩個慢慢喝著果汁，涂著紅紅的嘴唇，誰也不會猜到我們聊的是這樣一個殘酷的話題。我深深呼吸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環顧四周，四周都像電影一樣。

其中，有些關于重生的對白深深地震動了我。

“喝酒、熬夜、情緒波動大可能是我得病的主要原因，其實沒有什么事真正值得去喝酒、熬夜、大悲大喜。

“當你狀態不好的時候，有人會從你身邊消失，但也有不會消失的人：你的親人，還有內心把你當親人的人。

“再糟的狀況，想要轉好，還是得先接受，面對狀況，再想辦法。

“如果能放棄的只剩生命，那就只能堅持啊。”

“接下來呢？”我問淺姐。

“好好工作，辦婚禮，做蛋糕，養貓。”陽光灑在淺姐的臉上。

“哦，對了，去年那個特混蛋的男人后來怎么樣了？”我問。

“咳，誰還管那些破事兒，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摘自《三觀易碎》江蘇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