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馮，歲月可老，青春不老

□ 李之末

布馮，歲月可老，青春不老

□ 李之末

作為足球史上最優秀的門將之一，吉安路易吉·布馮扮演著多個角色。他是意甲尤文圖斯足球俱樂部的定海神針，是意大利國家隊有史以來出場次數最多的球員，是世界足壇一位備受擁戴的領袖，也是無數球迷心目中的“最后一個傳說”。但這些成功并不足以定義他的偉大，從曾經的年少成名，到如今的老而彌堅；從堅強擺脫各種傷痛與抑郁癥困擾，到幾十年如當初的重情重義，他用時間詮釋了什么叫傳奇。

22年的后防磐石

在世界足壇一直有這樣一個說法，意大利足壇有兩個最難過的位置，一個是羅馬的副隊長，另一個是布馮的接班人——羅馬隊的托蒂一天不退役，其他人就別想把隊長袖標安心地戴在胳膊上；同樣，布馮一天不退役，尤文圖斯和意大利國家隊的第二門將就永無上場的時日。

但與托蒂霸占著位置不同的是，論表現，目前沒有人能替代布馮。西班牙國家隊門將卡西利亞斯曾如此形容布馮：“很難用一兩句話就說清楚他到底強在何處，因為他的優點太多了，幾乎找不到任何弱點。布馮的存在，就是現代足球門將的標準。”

從17歲首秀到如今39歲，布馮22年如一日對自己嚴苛要求。曾經執教布馮的主教練孔蒂一直記得一件事，2012賽季，在對陣萊切的比賽中，由于布馮的出擊失誤，尤文圖斯1比1戰平對手。比賽結束兩天之后的凌晨兩點，孔蒂收到了一條布馮發來的短信：“如果再犯下相似的錯誤，我寧愿自己的韌帶全部斷掉。”

實力的強大是性格上堅毅的映照。布馮的老東家、帕爾馬俱樂部的總經理斯卡拉永遠不會忘記那天晚上。他走進酒店房門，問年僅17歲的布馮：“如果明天對陣AC米蘭的比賽我派你上場，你會對我說什么？”主力門將受傷缺陣，斯卡拉想試探一下布馮的態度。斯卡拉得到的回復令他驚異：“別擔心，有我在，肯定沒有問題。”布馮沒有表露出任何狂喜或是激動，只是用平淡的語氣回應了這樣一句話。這是布馮的意甲首秀。面對世界足球先生維阿以及意大利寵兒羅伯托·巴喬，這個17歲的少年在球門前高撲低擋，零封對手，表現出了超越自己年齡的沉著。那個賽季，他成為球隊第一門將，并披上了象征國家隊的藍色戰袍。

“他自信，卻不自傲。”這是斯卡拉對布馮的評價。這句話得到了眾多業界人士的認可。從出道開始，布馮被拿來與若干位門將進行對比。豪門球迷說起心目中最佳門將人選，往往會提名自己主隊的門將，再往下排，第二名就會想到布馮。布馮總是“世界第二”，但22年過去，他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對手，到現在，這個39歲的老將依然是尤文圖斯雷打不動的主力門將，活躍在人們的視線里。即便如此，布馮的球迷也一直說：“布馮是世界第二門將。我們不能給布馮招來噓聲，他不是愛吹噓的人。”

狂放的病痛斗士

不自傲的背面，也有狂放的一面。作為最后一道防線，布馮并非寡言少語的那類守門員。相反，他在比賽中會用吼叫的方式來指揮后防線，并時不時做出夸張的手勢。球隊進球或獲勝時，布馮甚至會扒在球門橫梁上晃來晃去大肆慶祝，或是對著攝像頭做各種搞怪姿勢，吸引人們的注意。

這樣的表現一度引起一些球迷的反感，布馮承認說：“很多人不喜歡我踢球的方式，他們覺得我過度夸張，尖叫太頻繁，試圖贏得攝像鏡頭的關注。”但他并不認為自己的做法不妥，“其實我是故意這樣做的，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足球比賽就是一種表演。有時我會認為我的職責就是讓人們開心。”

但在隊友心中，布馮卻是一位老派的領袖：“他會大聲吆喝指揮防守，會帶領球員唱國歌。處境艱難時，他總是和隊友交談，他是我們球隊中最有經驗的球員，隊友總會從他這里得到強有力的支持。他17歲就開始了足球生涯，一直能找到正確的動力，這意味著他不僅在競技層面很偉大，精神層面也同樣如此。”

在2003年到2004年，布馮一直生活在抑郁癥的陰影下，有時甚至害怕走上球場，為此，他不得不接受了長達兩年的治療。

布馮的患病，和2003年歐冠決賽點球大戰輸給AC米蘭有關。他撲出了兩個點球，對方門將卻撲出了三個，尤文圖斯痛失冠軍。此后，點球成為布馮心中的噩夢。那場比賽過后，布馮撲點球的成功率直線下滑，能力飽受詬病，“不會撲點球”一度成為他身上的標簽。2006年世界杯決賽，他沒有判斷對任何一個點球的方向，奪冠后甚至在更衣室暈倒：“實際上，在場上的時候我已經很不舒服，沒有在場上暈倒實在是個奇跡。”

十多年后，布馮接受采訪時承認：“2003年至2004年，在我的靈魂中有個黑洞。26歲的我意識到，無憂無慮的時光已經結束，向成熟過度的過程中，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很多問題。”

門將可以稱得上是足球場上壓力最大的位置。在萬人矚目的賽場上，守門員需要在門前永遠保持高度緊張的狀態，在毫秒之間做出選擇并進行撲救。可以想象，對于始終追求完美的布馮來說，轉身從球網中撈出足球的那一刻，成了他最煎熬的瞬間。

但布馮堅毅地走了出來。“一開始，我沒有機會將它公之于眾，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和別人討論這個問題。不過逐漸地，我開始和朋友、隊友以及一些親近的人談論此事。我開始意識到，抑郁癥是可以治愈的。隊友們需要我，還有很多人依靠我，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兩年之后，布馮再次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的迅速反應，證明了神奇的存在，作為主力門將率領國家隊獲得2006年世界杯冠軍，并被評為當屆世界杯最佳門將。

重情講義的大佬

與布馮一直屹立球場相似的，是他一直的投資，屢敗屢投，且樂此不疲。

2009年，意大利著名的紡織企業素琦遇到經濟困難。素琦找到布馮后，布馮當即決定用行動來支持民族工業。他入局的時候，素琦正不斷虧損，其他股東正因市場低迷大規模撤資。但布馮卻不離不棄，不斷增資，最終成為持股56.3%的大股東。五年時間里，他總共投資兩千多萬歐元，可公司卻差點破產倒閉，所有投資打了水漂。

對于自己不斷注資的理由，布馮解釋道：“如果關掉素琦，就會有一千多人失業，一千多個家庭陷入絕境，而我，始終相信‘Made in Italy’的價值。”

布馮的投資“悲劇”不止素琦這一例。2010年，布馮家鄉球隊卡拉雷塞俱樂部陷入危機，布馮果斷注資，親自擔任俱樂部主席，希望能夠借著自己的人氣幫助俱樂部獲得贊助擺脫危機。但現實是殘酷的，沒有人愿意贊助這支意大利丙級球隊。2012年，布馮不知不覺擁有了這家俱樂部100%的股份，直到2016年3月，法庭宣布俱樂部破產。4年來，布馮所投入的100萬歐元全部化為泡影。即使如此，卡拉雷塞鐵桿球迷團隊送他的手套，他一直在使用。

布馮在投資上屢屢失敗，媒體調侃說，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被迫”延長職業生涯，39歲高齡還無法退役。但調侃完畢，大眾又不得不承認，與其說是他投資虧本，不如說是講義氣的表現。

這種義氣在2006年即已完美展現。那一年，由于涉嫌幕后操作裁判，尤文圖斯深陷“電話門”丑聞，被剝奪了兩個賽季的意甲冠軍頭銜，并且被罰降為乙級。事情發生后，主力球員紛紛離隊，炙手可熱的布馮卻選擇了留下，他說：“某些時刻，我們應該讓時間來代替言語，讓它來說真話。”

同樣的事還發生過很多次。2013年，為了留在尤文圖斯，布馮拒絕了一份三倍年薪的報價，并在次年將年薪從400萬歐元下調至350萬歐元。在他的字典里，情義永遠比金錢更加重要。17年過去了，無論是高峰還是低谷，布馮都沒有離開過尤文圖斯，陪著它降級，又陪著它東山再起。尤文圖斯的袖標在他的肩膀似乎像是生了根，這么多年，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有資格站在尤文圖斯的門前。在防守出色的意大利隊，好門將不勝枚舉，但是布馮還是那么多年以來唯一的世界第一。

圖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編輯 鐘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