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蛙和我（外一首）

朱倩

井蛙在井底，一個圓圈，圈養一大堆事物

黃昏的天空裝著幾縷煙霞

我牽掛著一些小蟲，幾朵花開和春天長出

嫩芽的草

我的愛里只裝下幾個人，幾件極小的事物

天空和遼闊，我隱隱藏著恐懼

其實我試著拉攏過草葉

深夜我看見它們和我一樣瑟瑟發抖

我看見很多大鳥從我的頭頂飛過

我看見它們覓食強悍的俯沖

但我還是沒看見深藏的快樂

我努力很多年，還沒長出翅膀

幸福在翅膀上，他們告訴我

他們還告訴我：牛排，魚翅，豪宅，股市，金幣

能裝下天的大愛

早晨一晃就跑進了黃昏，多少天都這樣

少年一晃就跑進了中年

長了多年的志氣

我還是急于奔跑回井底

起早貪黑分開那些草叢，覓得一粒草籽果腹

長了多年的月牙兒也還是沒長出傳說的翅膀

星星也一樣

好多事物和我一樣沒有螳臂

擋不了滾滾而過的巨輪

我們奔逃在旁，或者被裹挾其中

巨大的車輪無處不在，高過天，車里裝著什么

要跑去另一個星球嗎？

井蛙看不見，我也看不見

一生和一人

她走了半生去看他

中途遇見幾場雨，一些電線桿

她想：看見他，說什么呢？

她想了半生，也沒想清楚

好在，快看見他時，他已化塵

她終究，不用再被他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