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外四首）

吳猛

霜降，影子濕重

久違的心也漸漸涂了一層蠟

隔離塵埃，也拒絕著陽光

太多的事物從此滑脫而過

落入稀疏的網中

手中的老繭粗礪，是一把遲鈍的刀

喜歡朝著有豁口的地方砍去

也不過是翻新了一下舊傷疤

情感的魔方籠罩心頭

有人任意扭動后束之高閣

有人一生都要拼出一面的色彩

我相信

沉默的事物都有一雙好看的虎牙

上癮的霧

這一天

我們隔著霧氣保持通話

口罩過濾著多余的語氣

那遮住的半張臉

是我們心儀已久的面具

省略浮夸與皺紋

我們從容走在自己的大路上

每個人都是嶄新的

不需要禮貌的修飾

操手的布袋里都裝著字典

我們從沒獨自走那么遠

摘下口罩的那一刻

這霧險些讓我們上癮

工業進行曲

空氣的死角彌漫著工業的荷爾蒙

城市的欲望里沒有假想敵，它自負

擁有健忘的肌肉和暴走的青筋

農業濃縮成大力丸，搭配巧克力

麥田上空的螺旋槳攪拌著啤酒

升騰的泡沫勾兌著貪杯者的眼神

窺視背后露天招牌的風采，此刻

路燈倒掛著黑夜，抵觸的碰杯聲

拉鋸著中年男子的發際線，他干嘔

強裝鎮定，順手抓起酒杯就干

和盤托出每一句謊言的出處

旁人還有三兩句的注解

青蛙，麻雀，蟲子在胃里亂燉

挑剔的筷子熱衷拔下野菜

苦苣菜里吃到了甜頭后

都在掙扎最后一根護生草

坐車離去的速度延長了夢的距離

穿著衣服睡去，身上作響的鑰匙

打磨著一夜的鼾聲

低度的酒，更需要高高舉起酒杯

低度的酒，更需要高高舉起酒杯

撫摸高潮的假肢，我們在謊言中達成共識

目光垂釣食色，口水洗涮托盤

尷尬和諧成服務員入鄉隨俗的口音

值得慶賀的是酒杯再次滿上，我們為此干杯

溢出的泡沫，啜飲的嘴角出軌

真理的噓聲填滿連坐的假意

我們都在等待時針指向一個人

忍耐泡在酒的胃液中開始發酵

猝不及防的跑出去，面壁作嘔

我們止步酒后吐出的真言

一個人還有墻壁可以依靠

放下

吞下口水澆滅眼里的火

伸出包袱放下緊握的憤怒

到更高的地方去放逐風聲

我的心已足夠小，小到只要一丁點光

就能照亮我全部的秘密，我是一個勇于自首的人

行走在大地上，即使一個路人莫名跌撞了我

我也會對他遠去的背影致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