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處

⊙ 文 / 蘇 忠

詩 歌

深秋處

⊙ 文 / 蘇 忠

蘇 忠：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著有《慢筆》等。

涉水記

拐過那道溪流

山里黃昏總是姍姍來遲

眼看著水聲嘩嘩夾著礁石

在猶豫與猶豫間我邁出腳步

后來天空也堆滿了云層

在此之前我涉水而過

畢竟遲疑也有形態

草木清香尚無顏色

有涼意漸次從腳心爬上

風聲穿越毛孔在另一側呼嘯

我踩著礁石搖搖晃晃

云朵也踏著頭顱涉水而過

飛來飛去的鳥鳴擺渡著坐標

溪水在時光的這頭和那頭

我記得那時已返回此岸

云去了山那邊或天之涯

菩薩的發髻——在長龍萬頃茶園

在南方 一村一寺廟

香火前匍匐著許多善男女

說起來 菩薩確實難以觀照

人間所有的癲與癡

在長龍山中 我看見

層疊的螺旋的綠

菩薩的肉髻 密密麻麻

陽光下浮沉著諸多善念

一株茶樹就是一炷香

還有山與水的遙遙合掌

連陰影與倒影都輕柔

經文里說那是搖著蒲扇的發心

偶爾我也想起山那頭很多

在世尊菩薩面前 風起時

我會按下心猿

由靈魂向肉體磕頭

今生今世 在南方的故鄉

有時會在佛前泡一壺茶 盤腿

一縷茶息也是一炷香

關于靜燼 關于無適從

雨后的大姆山草場

峰似吸盤 遠近

將天藍緊貼

才醒的清晨

大姆山草場是個殘夢

一條山路馳過輪子般的湖泊

有許多話要說

卻無須找人傾訴

這里適合沉默 往返

三三兩兩的牛群

也回溯從前

回籠覺里的陌生人

路過云的低矮轍印

正努力走回此時

而遠山之綠洶涌倒流

我也在其中

喘息或低吟

是許多年前的記憶了

現在的大姆山草場

是支離破碎的天空

漫山蟲鳴不過還原一種虛指

深秋處

只是替深秋懸掛燈籠

那么高的天空

還在繼續長高

怕趕路的群山

前腳磕到后跟

前因和后果都是藍色

風總是那么薄

風中的柿子像飛鳥的眼睛

群山間，天底下

鳥鳴聲比想象的要散漫

五虎山的格式

這些日子，每天都能看到五虎山

只要抬頭，在打不開的辦公室窗外

五只眈眈而視的虎

這是才知道或剛認識的山

陰也好，晴也好，都還在

其實，只要往南邊開車

都會經過五虎山，以前路過時

也會自然而然望幾眼

但那時不知道山的名字

只記得無論云繞還是霧里

五只老虎都在天底下躍躍欲試

那是不久前，在山腳邊

朋友指著它，說這是五虎山

記得山很出名，我認真聽掌故

后來喝酒，侃大山，也就沒留神了

直到這段時間，這個辦公室的格子里

才恍然山和山名的由來

再后來，我試著把三種五虎山

串成一個容易記憶的模式

卻發現，它們的格式各不兼容

而現在的努力

是第四種山體，它們都扭頭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