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 張曉潤
葦草與人
陜西 張曉潤
這是頑強的葦草,它們站衰了容顏,吹歪了腰身,它們是水上兵團最后的勇士。
它們褪去軍人的服飾,冬天使其骨瘦如柴,但冬天又還其以土地的本色。凝神、翹望、等待、戍守,在風聲中站崗,在寂靜中守邊,只為在嚴冬將盡之時,聽冰面為春炸裂和起義的聲息。
陽光在冰面上自由的浮動,搜索是一種意志,冰層深處的魚,會聽到光束發出藍色的訊息和邀請嗎?
趕赴大山的人,我們被城市扼住過喉嚨,我們不是水邊的阿狄麗娜,我們趕赴這里,和這冰面上異峰突起的葦草一起,想成為需要被重新喚醒的一族。
我們在寒風掠過的葦草中站立,俯下身或仰起頭,試著與一棵帶著思想的葦草交談,飛沙掠過,似乎有被時間的微齒,輕輕地咬過。
我們與葦草顧影自憐,我們羞愧于自己在別處四處晃動,而物類倔強,只肯將原地認做故鄉。
佛說:有時,請相惜,無時,請放手。
其實,寧靜的去處,比佛言佛語更有張力和溫度。于是,我們懂得,紅塵滾滾,不是紅塵煩亂,而是我們沒有學會相惜,內心不寧,只是我們沒有學會放手。
如果喜歡冒險,我們就要努力把葦草在必要的時候,奉為上郡。
如果我們的人生有垂釣的環節,我們就應該把冰面下的魚,偶爾當做生存的意義。
帕斯卡說,人是根能思想的葦草。我喜歡他低調的哲思,能把貌似高大的人類和一簇毛糙粗鄙的葦草串聯在一起。
當一根繩子的兩端分別挽上高貴與樸素的兩種物系,我不知道我們最終要靠什么來平衡一種世相的兩端。
葦草與人,人與葦草,這是需要重新思考和構制的一種關系。
如果我們能在葦草像士兵突擊隊的樣子時遇見葦草,我愿意成為它們的故交和知己,愿意攬得一懷的繁盛帶它們回家。
我們要允許更多人認識葦草,哪怕它會在我們有戒備或無戒備的時候被割傷手指及其它,但我們仍不能放棄用它們的身體和靈魂,編織暖陽直線撒漏的漂亮草帽和草戒,用以收攏合意而恰當的自由與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