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魚的自殺回憶

□ 張 爽

一條魚的自殺回憶

□ 張 爽

我是一條魚，靜臥在溫熱的砧板之上

吸著沁人的氧氣，等待人脫下我桀驁疲憊的外衣

我知道，他們是群善良的人

只要我的肉不要我的命

我竊聽著他們的談話

那杯光斛影的聒噪里有他們的江湖

不免讓我想起我的江和湖

我曾游歷過洶涌之浪和止水之靜

經歷過沸水之泉和深澗之巖

歡度在茫茫大洋，沉溺在清清之濱

迷失在沙河之底，固步在冰封之溪

可我老了，忘記了我只應有七秒回憶

我分明記得，我不過是那泥塘棄子

茅草之下，百千兄弟

苦草為食，冰水為衣

鳥鱉覬覦，環伺為敵

我知道，自古魚大本來稀

孑然一身，顛沛流離

我也曾愛過一魚，策尾奔騰，交歡顧嗣

可也在爭魚斗艷中辭我而去

我也曾有過一密友，談天論地，涸轍之誼

可也在一頓飽餐之前兵戎相見

我也曾遇見我的父親

可那張相似的面孔一副相逢應不識

我也曾帶著我的孩子同去游歷

奈何萬丈水壩不可逾越

荒石之地不能饑食

大霾突至欲行又止

千鴆匯集尸沉河底

山河在，家破亡

萬千江湖無處可吐，萬千孤寂無魚可依

我發誓，毀滅這綿綿不絕的記憶

歸于那無邊混沌和空寂

尋覓著那岸上之神的千尺巨網萬蟲大勾

享受著利刃之撫和超度之烹

聽著窗外雷聲陣陣，一場雨搖搖欲墜

似乎感到了從未有過的一絲絲自由

[責任編輯：東 子]

張爽，女，生于1997年，陜西興平人，現就讀于河南師范大學新聯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