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最美不過鯨落

□ 鹿人三千

人間最美不過鯨落

□ 鹿人三千

當一條鯨魚在海洋中死去的時候，龐大的尸體會慢慢地沉入海底，然后在營養成分稀少的深海里，用自己的死亡，創造出一套完整的、可以維持上百種無脊椎動物生存長達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生態系統。生物學家賦予了這個悲壯的過程一個名字，叫作“鯨落”。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

彼時我和一個朋友見面聊天。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大涼山深處，有一個簡陋小學。有一天，燒山火燃到了學校。有三個小孩子嚇壞了，一動不動。有個年輕的老師沖進來抱起一個就往外跑。然后回來又抱起一個。火勢如狼，房屋倒塌。說及此處，他哽咽。

我問道，“你就是這最后救出來的?”

“嗯。”他點頭。

“沒啥，老師也盡力了，最后一個沒救出來，也是命。”我安慰道。

他抬眼盯著我，眼中有血絲。沉默半晌說：“沒救出來的，是老師的孩子。”

“這就是你不離開的原因?”我問。

“嗯。他教了我什么，我就教給那座山。”

甘肅天水的一位老師，他的愛人在一所最多的時候只有12個學生的學校當老師。21年后，她積勞成疾，早早離去。

我問他最后悔的是什么。“當初填支教志愿的時候我沒去。”他神色淡然。“有什么難言之隱嗎?”我問道。“沒有，我這邊當時有一個殘疾學生，心理也有點問題，我不放心，后來就一直沒去成。”他笑了笑。

我沒說話，看了看他在火車上還在趕做的教案，笑了。

以一己之力哺育一方生命，以菩薩之心善待世間生靈。鯨落如此，師德如此，皆如此。

（摘自《報刊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