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人趙二

⊙ 高振軍

鐵人趙二

⊙ 高振軍

天剛放亮，趙洪軍從床上爬了起來，他今天比往常要忙，要殺豬到松嶺集市去賣。他家里養了200多頭豬，要出欄有30多頭，殺了豬自己賣肉能多掙點把外債還完，是他最大的心愿。

趙洪軍把殺豬用的水燒上，愛人這時已經跳進豬圈清理豬糞，每天早起這樣的豬糞要清出7小車。

趙洪軍燒完水就趕緊到飼料房給豬粉碎玉米。以前他買的玉米面，質量不是很好，有時摻雜一些東西，顏色發黑，還有一次進的玉米面有發霉的，豬吃了中毒，好長時間豬才緩過勁兒來。從那兒以后，他進了一臺別的豬場淘汰的小型粉碎機，每天都要粉玉米，雖然工作量增加了，可是豬的食料都是安全放心的。

趙洪軍沖著豬舍喊道，還有多久能清完，水開了，愛人說，不到一半，先不清了，我幫你把豬殺了，等你收拾豬的時候我再清糞喂豬。

趙洪軍很有力氣，他一人不到兩小時就能把一頭300多斤重的豬收拾得干凈利落。

愛人清理完豬舍，把大鍋里烀好的土豆、卜留克、胡蘿卜、玉米面，豆餅摻和一起開始喂豬。豬好像認人，也許是認識車，滿圈的豬全都起來叫喚，那場景就像波動的音符和翻滾的浪花一樣。

趙洪軍把豬肉和電子秤，割肉的刀，塑料袋等裝在車上，小跑的去給家里養的三十多只羊抱些草。

干了一早上的活兒，飯還沒顧得上吃，趙洪軍感覺肚子咕咕叫個不停，他拿起個涼饅頭吃上了。愛人說，等一會兒，我把酸菜下鍋了，一會兒血脖肉就熟了。洪軍家每次殺豬的血脖肉都不賣，自己吃。因為血脖里有的時候有結節，他不想把這樣的肉賣給顧客。趙洪軍說，餓了，先給我來碗酸菜湯，愛人也草草地吃了一口。

趙洪軍和愛人開車去新天鎮賣豬肉，剩下的直接拉去松嶺。他家的豬質量好，養的時間又長，基本不愁賣。車到了新天，他拿著喇叭大聲喊，趙二賣肉了，賣豬肉了！他的老客戶，聽到喊聲都出來，這個三斤，那家五斤的，不一會兒的功夫，半頭豬賣沒了。

趙洪軍開車來到了松嶺，他不好意思在市場附近賣，怕搶了別人的生意，他把豬頭等送到熟食加工店。看到趙二，熟食店的人風趣地說，趙鐵人來了，這個封號是趙洪軍的好哥們給起的，他每天基本上早三點起床干活直到晚上九點多，一天都沒個休息時間，就是有病感冒也咬牙堅持，沒個節假日。夏天為了給豬儲備飼料，他種了很多地，每年的土豆和胡蘿卜等能收上幾萬斤。熟食店的老板說，上這買熟食的還問你什么時候來，他們要買你家的笨豬肉。我去給他們打電話，不一會兒的功夫，來了十多個人，他們看著豬好，互相轉告著，一會兒這一半也快沒了。洪軍留了有三斤多肉，送給了熟食店老板，讓他做好給員工吃，也是為了表示感謝。

趙洪軍數了數錢，這頭豬賣了三千多，他看看手里記賬的本子，給欠賬較多的供應商打了電話，告訴去家里等著去送錢。

趙洪軍這錢是他兩年前欠下的，那是他一生中打擊最大，差點讓他崩潰的一次。那是春節前夕，他外出買飼料，回來的路上碰到一頭豬，他怕豬凍壞，也是想占點小便宜，把這頭豬抓了回來放到圈里，沒想到三天以后全圈豬全都發燒，開始陸續死亡，他馬上請了獸醫，到家一看，他家的豬得的是高致命的高熱藍耳病，沒有什么辦法能回天。那時他家大小不均的有100多頭，眼看著豬全軍覆沒，他欲哭無淚。有的朋友出招，讓他把死豬找個殺豬販子，便宜讓他包了，正好趕上春節，豬肉漲價，還好賣。趙洪軍坐了一夜，最后決定，病豬一頭都不能流向市場，不能去坑害老百姓，他把想法和愛人說了，愛人哭著說，就不能少賣點嗎？把借的錢還上一份也好啊！洪軍說，老婆，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趙洪軍堂堂的漢子，我不想下半輩子活的抬不起頭來，我更不想讓我的心里愧疚不安，你還是聽我的，我有的是力氣，我會把欠的錢全部還上，只是老婆你跟著我受苦了，他把所有的死豬，澆上汽油，一把火全燒了。那個春節趙洪軍體會到了啥叫度日如年……

趙洪軍開車到了供應商家門口，供應商已經等在那里，還完錢開車回返。

他心里還惦記著快要到預產期的母豬，他的擔心太多了，怕母豬難產，怕母豬給仔豬踩了，怕……他到家便直接到豬舍，看看要產仔的母豬。母豬這時候已經鬧得很兇了。他跳進圈里擠擠母豬的奶頭，奶水已經很足了，他喊老婆，馬上備好斷臍帶的剪刀和線。趙洪軍拿個小板凳坐在母豬圈舍外面，他在里面怕母豬驚嚇，在外面等，等生了再去斷臍帶。母豬是他家的生產車間，只有母豬產仔多，成活率高他才能盡早把外債還完，他不能讓母豬有一點閃失。愛人把準備好的碘酒和剪刀等拿齊，對趙洪軍說，你去睡會兒吧，我來看著。趙洪軍看看老婆說，你坐著看著吧，我去鏟鏟土豆地，有啥不對的就給我打電話，說完趙洪軍扛著鋤頭下地了。

趙洪軍來到土豆地，還有20多根壟沒有鏟。趙洪軍的內心還是很擔心家里的母豬，雖然愛人在家，可遇到緊急情況她也應付不過來。去年冬天，一頭母豬難產，如果不是他們夫妻都在家，估計母豬和仔豬都報廢了，想想那場景都有點驚心動魄。這母豬超預產期4天了。洪軍夫婦連續4天夜晚沒有睡好覺了，他們隔一個小時左右就得出去看看，白天還要干一天的活兒。那天趙洪軍感覺母豬不對勁，難產了，他急得團團轉，這么晚了也不能折騰獸醫，不采取措施這頭豬連肚里的豬仔就完了，他不確定產道里是不是有小豬，如果有還不能用催產素，他讓老婆把手指甲剪了磨光，手和胳膊用肥皂水洗了多遍，用手摸摸看有沒有小豬，愛人的手摸到小豬牙上了，讓小豬狠狠咬了一口，把手給咬出血了。這頭母豬可把他倆折騰夠嗆，可是令人欣慰的是這十一頭小豬全部活了。

趙洪軍今天鏟地速度很快，老婆說今天很順利，母豬也聽話，產仔也很快，產了12頭。趙洪軍心里這個樂啊，他知道今天又給他生錢了。今年春天的仔豬價格很高，市場價20多斤的1000元左右，有幾個家庭困難的找到他想和他一起學養豬，想買他家仔豬，他親自到養殖戶，幫助看圈舍，怕養殖戶養不好，他把仔豬養到快40斤才賣給他們，而且比市場價一頭豬少賣300多塊錢。有時間他要去那幾家看看，幫助指導指導，后來大家成立個養豬合作社，一致推選趙洪軍做他們的社長。只要誰家有事，不管多忙也會擠出時間去看看。

太陽下山了，趙洪軍拎起豬食去喂豬。今天天熱，豬趴在屎尿堆上，看到趙洪軍進來，全部跑了過來。它們身上濕，使勁地抖摟毛，趙洪軍沒注意，被尿水蹦的臉上、嘴里、衣服上全是大糞湯，他感覺這時和豬是一個味道了。趙洪軍笑著罵道，你們這幫家伙，這點好東西一點兒沒浪費，全都濺到我身上了……他喂完豬，回到屋，蹲到地上給大鍋添了把柴火，他看著紅紅的火苗，期盼著早點還清外債，不光把自己的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也讓養豬合作社的社員們共同富裕起來。

本欄責任編輯 阿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