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為何罷免老友

賴正直

曹操的重要謀士程昱與曹操私交甚篤，曹操曾握著他的手說：“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然而，《三國志》中記載：“魏國既建，（程昱）為衛尉，與中尉邢貞爭威儀，免。”

所謂“爭威儀”，大概就是攀比排場，或爭執于排名、座次之類的東西。可能是某次開會，工作人員把中尉邢貞的座位安排在衛尉程昱之前，程昱一看，火了，當場大罵起來，破壞了會場的和諧友好氣氛。大概那是一次比較重要的會議，程昱的鬧騰影響很不好，因此受到了撤職處分。但是，連仁義道德都不放在眼里的曹操怎么會為了這種面子上的事把幾十年的老朋友趕回家呢？

況且，關于邢貞，史料中并無太多記載，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曾奉曹丕之命出使東吳，封孫權為吳王。但邢貞顯然搞不清楚當時的形勢——孫權親自出城迎接，他卻以上國大使自居，連車也不下，結果被孫權的隨從連羞辱帶威脅地臭罵了一頓，才狼狽下車。這樣一個昏聵狂妄、不識大體的邢貞，怎能把程昱扳倒？

看來，爭威儀事件只是一根導火線，曹操應該還有其他的考慮。

按《三國志》注引《魏書》的說法，曹操的魏王國在建安二十二年（217年）才初置衛尉。程昱任衛尉又被免職，自當在此后不久。那么當時最困擾曹操的事情是什么？當然是繼承人問題。

在曹丕與曹植的這場斗爭中，曹操手下的文武將官們各有其選擇，而程昱是曹丕的支持者。

曹操西征馬超時，曹丕留守許昌，程昱參謀軍事，其間發生了河間田銀、蘇伯之亂，將軍賈信在圍剿時，有千人請降。此前曹軍一直執行一條法律規則——“圍而后降者不赦”，不少人主張堅決執行這項法律，將降者予以誅殺，但程昱力排眾議，勸曹丕不殺。他分析了當時的形勢，認為這項法律已不能適應新的社會情況，應該先請示曹操，由曹操來決定是否適用該規則。后來，曹操果然決定赦免，使曹丕得以避免“專擅刑殺”的罪名。這一事件透露出，程昱是曹丕的忠實支持者，而且曹丕也對程昱言聽計從。

競爭的結果，曹丕略占上風。但真正讓曹操下定決心的，應該是“司馬門事件”。在曹操選儲未定的關鍵時期，曹植“乘車行馳道中，開司馬門出”，曹操大怒，把負責守門的公車令處死，而曹植也失去了曹操的寵愛。

這里有一個令人細思極恐的疑點：公車令是衛尉的屬官。也就是說，在司馬門事件中被處死的那個公車令，正是程昱的直接下屬。那么，這是不是曹丕與程昱聯手策劃的一個局？雖然細節難以考證，但可以肯定的是，曹操對手下部屬插手儲嗣之爭是極為反感的。

早在平定河北之初，曹操就頒布了《整齊風俗令》，禁止“阿黨比周”，更何況是涉及敏感的繼承人問題的阿黨。所以，凡是公開表態支持某人的，不論是支持曹丕還是支持曹植，都為曹操所不容。崔琰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主張立曹丕，楊修指點曹植被發現，最后均以“交構”之罪被賜死。

程昱在儲嗣之爭中對曹丕的幫助究竟有多大？由于史料欠缺，無法詳知。但從曹丕即位后對程昱的態度來看，程昱所起的作用肯定不會太小。所以，程昱被曹操免職的真正原因應是與崔琰、楊修一樣，所謂爭威儀不過是曹操慣用的借題發揮罷了。

編輯/燈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