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地球

“嗯”一字多義，所有無奈、矯情、任性、逞強、妥協、懶得說的話、不敢說的話、說不出口的話、說了也沒用的話……

“有時候挺佩服自己的，那

么多心酸話到了嘴邊，都咽回去了，最后只說了一個‘嗯。”

阿乙在午休時期被領導“邀請”談話。

領導：你來公司也快一年了，從實習生開始各方面表現都不錯，但是公司沒有適合你的職位，不如另謀高就，別耽誤了你的前途。

阿乙：說得那么好聽，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沒有轉正的職位？你只是覺得我當苦力很好用吧，你這個勢利眼！

當然以上都只是內心的想法。

阿乙聽罷強忍淚水，點了點頭：嗯。

盡管今天被迫成了最后一天，阿乙還是堅持到了下班的時間才走。走出寫字樓打開微信想和閨蜜訴苦。

阿乙：忙不？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有事和你說。我跟你講，我今天被解雇了，3個月前滿心期待，領導承諾給我職位，結果還是把我給耍了。白當了這么些個月的廉價苦力，真的很想一刀切了領導……

阿乙氣急敗壞地打出這些字，一口氣憋紅了臉，也憋紅了眼。正準備點下“發送”。

閨蜜：今天加班，要不改日？

阿乙愣了2秒，深呼吸，把所有文字統統刪掉，終于哭了出來。

重新輸入：嗯。

幾分鐘后，阿乙看到電話的來電顯示，帶著哭腔說了一聲“媽媽”。

終于可以痛快地訴苦了。阿乙坐在路邊的凳子上，抽抽噎噎地說完了事情的始末。

媽媽沉默了很久，開口了：是不是你做得不好，惹領導生氣了？你說你總在加班，一點兒生活質量都沒有，干不好就別干了，干脆回家來吧，我和爸爸給你找一個……

阿乙的心沉了下來：為什么我總是得不到你的認可？多想媽媽說一句“不是你的問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說不出口，說出來全是矯情，她雙眼放空，心不在焉地聽著……

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嗯。

阿乙掛了電話，坐在路邊，一對情侶說說笑笑走過去，她想了她的前任。她回憶起他們剛剛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剛開始戀愛的時候，每天晚上睡前總要聊很久很久才能安心睡覺，捧著手機有說不完的話，卻始終不肯說“心里話”。

阿乙記得，每次說完“晚安”之后，都會堅持在“對方正在輸入……”停留很久，阿乙偷偷笑，生怕他打出一封800字的情書。

結果只收到了一個字：嗯。

愛情沒有持續太久，但阿乙常常還能收到他發來的問候。就像曾經的那個“嗯”一樣，總是很簡短，很倉促。

有時候想罵一句“去他的”，但是沒有勇氣，最后只能無奈回一個“嗯”；很多話說了矯情，不說又憋屈，最后只有簡單的一個“嗯”；當你想說的時候，發現對方并不是很想聽，最后只剩一個“嗯”……

慢慢地，所有想說的話都成了“嗯”“好”“哦”。

“嗯”一字多義，所有無奈、矯情、任性、逞強、妥協、懶得說的話、不敢說的話、說不出口的話、說了也沒用的話……

也許這是成長的必經之路，說得出口的話變得越來越短，一個人默默承受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成長就是把心碎調成無聲模式的過程。盡管如此，還是開心地繼續活下去吧！

“嗯。”

（步步清風摘自《祝你幸福·午后》

2017年第8期 圖/張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