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蘋果的故事

◎周添成

一個蘋果的故事

◎周添成

1940年，我剛剛6歲，入讀馬來西亞檳城的圣約翰英文學校。這是一所教會辦的男子學校，頗負盛名，畢業出來的學生出國留學的不少。我在那里上了一年的學前班，后因拿不出“出生紙”而被迫離開，改上了華文學校。

在圣約翰的時候，班里中國小孩居多，其他還有馬來人、印度人、英國人等。當時的班主任語文算術課全包，是一位肥肥胖胖的英國中年婦女。她對我們很嚴厲，動輒訓斥。我曾經為了一個蘋果與她鬧過不愉快。

那是4月的一天，上課鐘一響，班主任提著一籃蘋果走進教室。我們這些小孩頓時眼睛一亮。那些蘋果個頭頂大的，粉粉的，頂誘人，分到手后我恨不得馬上一口咬下去。“先跟我念一個句子，會念了，才能吃蘋果。”班主任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寫了一行字，然后帶領我們念。

這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It comes from our capital London（它來自我們的首都倫敦）。”跟著老師念了幾遍以后，同學們逐個站起來念。輪到我的時候，我只是呆呆地站著，并沒有念出聲來。

開始時，老師以為我還不會，便叫坐在我旁邊的小朋友示范著念給我聽。過了一會兒，見我還是不開口，老師又親自念了一遍，我仍然緘默不語。她這時知道我是不肯念而不是不會，一下就火了，拿著一根長長的教鞭就往我身上打，口中罵我是“Bad boy（壞孩子）”。同時，把我那個蘋果沒收了，勒令我站著，說是什么時候念出來才能坐下。

我當時一肚子委屈。這之前我一向認為自己的故鄉是中國唐山，這是家里人告訴我的，我也親眼看到不少親戚從唐山到南洋來。而倫敦是英國的首都，怎么會是“我們的首都”呢？我看著那個蘋果哭了。

我有時候把這段往事講給別人聽，他們說我從小就是愛國者。其實當時對祖國我并不了解。后來，我在僑校接受了中華文化的熏陶，對祖國有了更深的認同感，更加為自己是龍的傳人而感到無比驕傲。

摘自《聯誼報》圖/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