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師

W：千季

通靈師

W：千季

鬼可分為三種：鬼物、鬼雄、鬼王。鬼物便是死后不肯投胎的人，有好有壞；鬼雄則是鬼中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強者；至于鬼王，便是突破桎梏，成功掌握鬼界之力的存在。

1

車子在慕家別墅的大門前停下。

剛下車，洛九就感覺有濃重的鬼氣撲面而來。她的神色凝重起來。她是一名通靈師，以驅鬼物除邪祟為己任。這東西，自然也在她的職責范圍之內。

近似于黑色的濃郁霧氣彌漫在空中，卻自動地避開了洛九。盤踞于這一處的鬼物，顯然已有了靈智。它感受到來者身上的靈力非凡，便主動示弱。

而洛九的神色卻更加嚴峻。這樣的鬼霧，這般的神智——這東西怕已經到了鬼雄的境界！

鬼可分為三種：鬼物、鬼雄、鬼王。鬼物便是死后不肯投胎的人，有好有壞；鬼雄則是鬼中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強者；至于鬼王，便是突破桎梏，成功掌握鬼界之力的存在。

慕家，已經完全被鬼霧籠罩了。

利落地從后腰拔出手槍，朝天空“砰砰砰”地開了三槍，包圍著慕宅的黑色霧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散。被陰云密布了許多天的慕宅終于重見天日。常人是看不到鬼霧的，但瞬間晴朗的天氣卻能被所有人看到。

傭人們歡天喜地地跑了出來，而那些少爺、夫人們，也終于放下了心頭的重石，釋然般地露出了微笑。

“這樣的情況發生了有多久了？”洛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擦拭著手中的靈彈手槍，一邊狀似不經意地詢問著。

“一、一年……”管家戰戰兢兢地說著，“不，可能是兩年……三年也說不定……”

洛九將手槍拍在茶幾上，一字一句地問道：“究竟是幾年！”

“三年，就是三年！”管家顫抖著點點頭。

洛九嗤笑一聲：“都已經這么久了，你們才想到要找通靈師來解決？”

管家不說話，只是瑟瑟發抖。

這太不正常了。洛九用余光觀察著那個管家。一個大家族的管家在最壞的情況下，都不應該是這個樣子。這個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洛小姐，我覺得你可以先問一下其他人。管家他之前……遭遇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一個男人走出來，笑著阻止了洛九對管家的盤問。

洛九回憶了一下自己在路上看的慕家人物關系譜——這人叫李柏川，是慕家家主慕烈妹妹的兒子，兩年前慕小姐和丈夫所乘的飛機意外失事，慕家家主就把他接到慕家來和自己的兒子作伴了。

“人都到齊了？”洛九問。

“少爺在房間，其他人都到齊了。”李柏川猶豫地說：“少爺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

洛九倒是對這個少爺不甚在意。

三年前因為車禍而頹廢暴躁，是身殘志堅的典型反例。通靈界每年沒有幾十個這種情況的人簡直都不正常，但他們都會盡快調整自己，再次進入工作狀態。

從包里拿出一沓符紙，洛九隨手交給身邊的一個女傭，“一人身上帶一張，能避免被鬼氣入體。”

之前被靈彈驅散的鬼霧一點點重新聚集，窗外的天又黑了下來。

洛九起身，將槍補充好子彈，又拿出了一個類似于指南針的東西。指針左右搖晃，最終指向了某個方向。

把槍上膛后，洛九迅速地朝著樓上跑去。高跟鞋與地板碰撞，發出令鬼魂震耳欲聾的聲響。

2

指針緩緩歸于平穩，指著二樓最西面的一個房間。那個房間鬼霧極其濃重，洛九很懷疑，那個鬼雄就躲在那里。隨著洛九一步步逼近，放大的聲音震得藏在暗處的那個東西越發疼痛。作為一個天天要到處跑的通靈師，洛九當然沒有那么作死穿高跟鞋。這雙鞋也是一件法器，它的作用與傳說中的鎮魂鈴有些相似——以聲音震懾鬼物。

她一腳踹開了那扇房門。

坐在窗前的慕風澤只聽到一聲巨響，身后的房門傳來被破壞的刺耳聲音。他將輪椅轉了個方向，就看到一個持槍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誰？”他很憤怒，從沒有人敢在他看風景時打擾他。

洛九沒理睬他，側耳傾聽著附近不尋常的聲音，她放大了自己的聽力。

慕風澤更憤怒了，撿起手邊的瓷器就往洛九身邊砸去。

柜子里有聲音！洛九打開衣柜的門，瓷器正砸在衣柜的門上，碎成許多小片。她渾然不覺，蹲下身從衣柜的角落里捉住了一只小小的東西。那東西沒有形狀，只能被稱之為一團黑色的東西。洛九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符紙，快準狠地貼在了那東西上。它凄厲地叫了兩聲，便化作飛灰消失了。

“提前知道我要來，所以留下了分身吸引我的注意啊。智商還是可以的嘛……”

已經成為鬼雄的鬼物所到之處必定會留下氣息，這是為了震懾實力低于自己的鬼物，而在通靈師重出江湖之后，這就成了捕捉鬼雄的最佳方法之一。

而這只鬼雄卻知道抹消自己的氣息逃之夭夭，一定是有人通風報信，并且告知了它抹消氣息的方法。

最重要的是，這東西并沒有逃離慕宅。這說明，是有人在這里布下了禁錮的陣法。那個人……究竟想干什么？

窗前的人影一動不動，估計是被嚇到了。洛九拍掉手中的黑色灰塵，走近去看他的情況。慕風澤的確被自己衣柜里的奇怪東西嚇到了，但那個接近他的女人，則更讓他感到危險。

洛九取出了一張符紙塞到了慕風澤手里，“隨身帶著，清除你身上的鬼氣用的。”

“以后不要那么兇。不是每一個女的都是我這樣的，大多數女孩子不喜歡你這種的。”

“你……為什么這么說？”慕風澤有點迷茫，一般人不都應該揚長而去嗎？

洛九被他茫然的表情逗笑了。前一秒還特別兇悍的男人秒變呆萌小天使什么的真是太可愛了。

“你身上沒有戾氣，應該是偽裝的。”她說，“古語有云：‘入芝蘭之室久染其香，入鮑魚之肆久沾其臭’。你若是真的染上了戾氣，到時被什么東西所控，做出什么不應該做的事情，就不是你偽裝的本意了。”

說罷，她揮了揮手，徑自離開了慕風澤的房間。

慕風澤看著她離開，沉默了半晌，又將輪椅轉了回去。

3

她回到客廳，傭人們已經散去，只有慕家能做主的幾位還留在那兒。方才洛九踹門的動靜他們自然也聽見了，但李柏川攔住了他們。說是不要妨礙洛九驅鬼。

下了樓，洛九又變回了那個不可一世的洛九。她蹺著二郎腿悠悠道：“我竟不知如今的慕家，竟是翻了天了嗎？”

幾個年紀稍大的慕家人臉色瞬間白了。慕風澤的腿殘了之后，慕烈也漸漸放手了對慕家內外的控制，可以說，如今的慕家是由幾個非正室的人把控著的。

“此話怎講？”慕烈著急了。莫不是兒子出了什么事？

“哦，也沒什么。”洛九輕描淡寫道：“就是有人在少爺的房間里養了只鬼。”

“而且，還在我來之前放跑它了。”洛九笑著說：“現在，被抹掉蹤跡的鬼雄，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兒了呢。”

這話，就是在明擺著說慕家有內鬼了。

果不其然，慕烈怒了，要徹查慕家上下與外界有勾結的人。

在客房放好自己的背包，打算去慕宅四處看看的洛九，剛出門便遇上了李柏川。李柏川一派謙謙公子的作風，邀請她到庭院中用下午茶。

洛九欣然應約。

路上還順便給所有住了人的房間貼了結界符，以免鬼雄進入。

李柏川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不置一詞。

慕風澤的房間實在太偏僻，也不順路，洛九便把符紙交給了一個傭人，讓他貼到慕風澤的房門上。

兩個人相對坐在庭院中的小桌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也不知道這鬼雄究竟藏身何處，一天找不到，就多憂心一天啊。”李柏川抿了一口花茶，感嘆道。

“李公子不必憂心，”洛九將一塊糕點送進口中，笑道：“一日之內，我必將鬼雄捉到。”

“哦？”李柏川驚訝道：“洛小姐如此有信心？”

洛九指尖摩挲著茶杯，“不是我有信心，而是那人，已經露了馬腳。”

無人應答。

“欸，”洛九指了指他的衣服，“李公子，你的衣服是被什么染黑了？”

李柏川一驚，忙看向自己的衣服，“哪兒？”

洛九往前湊近了些，裝作剛看清的樣子，“抱歉，是我看錯了。”

慕宅上空一道金色的弧光閃現，以雷霆之勢覆蓋了整座宅子，卻沒有驚動任何人。某處傳來騷動，洛九一笑：“李公子，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4

騷動的那一處靠近大門，在整座宅子的中軸線上，那處的地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活動。已經有幾個傭人拿來了鐵鍬，遲遲沒敢開挖。

“怎么不挖？”洛九的聲音從人群之后傳出，傭人們急忙給她讓出一條路來。李柏川正跟在她身后，臉色不太好。

“他們，他們都怕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洛九身側，一個傭人喏喏開口。

“挖。”洛九說。

幾人都不敢再遲疑，一鍬一鍬地挖了起來。挖了很久，都沒挖到什么東西。可洛九沒說停，幾個人就不敢停下。

直到其中一個人的鐵鍬碰到了什么硬的東西，那人高興地說：“洛小姐，我——”

話音未落，一道灰黑色的弧形氣刃便從坑底飛了出來，吹倒了不少人。

而洛九迎著攻擊，半步未退。風勁剛過，她迅速從后腰處抽出那支槍，連瞄準也沒有，朝著坑底“砰砰砰”連開數槍。

尖銳刺耳的聲音瞬間響徹整座慕宅，而清醒的部分人捂住耳朵，卻還是聽到那聲音在自己的腦中回響，幾乎要被震昏過去。

洛九用力地跺了兩下腳，高跟鞋發出的響聲在地磚上減弱了不少，但在這樣的距離下已經足夠。她甩掉高跟鞋，赤足跳進了那個坑，迅速換上新的彈匣。

“砰砰砰——”又是數槍。

那刺耳的聲音終于消失。

洛九拎著一大團黑色的東西爬了上來。她將那東西摔在地上的時候，傭人們和剛趕來的慕烈、慕風澤父子才看清，那東西不過是個孩子。

李柏川臉色瞬間變白。

“李柏川啊李柏川，我不知道你是太自信還是太自負。”洛九扔下槍，活動活動手腕：“看到我往這邊走居然也不攔我，竟然讓我直接過來了。”

“啊，也是。這孩子太傻了，察覺到我的氣息也不跑。”洛九笑意盈盈，“是不是因為我身后還跟著一個你呢？”

李柏川直接跪了下來，一言不發。他為了暗害慕家父子、奪取慕家的財產而養了這只嬰靈，卻被洛九一天之內破除。是他輸了。

“你是怎么讓它不安的？”李柏川啞著嗓子問。

之前的騷動毫無疑問是嬰靈造成的，可洛九從始至終都和他在一起，她究竟是什么時候下的手？

“不是我啊，”洛九說：“是你。”

洛九自顧自的說：“我把原本應當給慕風澤的結界符給了那個傭人，你看到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對吧？你還殺了他滅口，應該是下毒吧？他的血沾在符紙上，符紙的能力擴大，結界籠罩在了整個慕宅上。”

“小家伙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自然就鬧起來了啊。”

李柏川低下頭，無話可說。

李柏川和嬰靈分別被人界和靈界的警察帶走，這件事情終于是告一段落了。

洛九回到自己的房間，在那個已經斑駁的小本子上記下一筆。

“九月十九日，慕家嬰靈，委托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