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克萊芒的花園理論與荒地再生實踐

劉瑞琪

摘要：工業革命以來，人類不合理的開發產生了大量的廢棄土地，引發了嚴峻的生態問題。法國景觀設計師吉爾·克萊芒率先關注到自然的再生能力和秩序，根據多年的耕種經驗提出了荒地馴化、動態化園、星球花園和第三種景觀等理論，打破了人們對園林的傳統認知，并不斷地把這些獨特的理論應用到景觀設計中，營造出一個又一個新型花園，將廢棄的荒地逐漸轉變為充滿生命活力、不斷進化演變的場所。吉爾·克萊芒的新型花園理論與實踐為人類廢棄地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思路。

關鍵詞：荒地；景觀設計；動態花園；星球花園；第三種景觀

1.引言

工業革命以來，工業化進程加快，城市不斷擴張，人口膨脹，人類向自然掠奪大量土地來實現自身發展。城市快速蠶食周邊的自然地和耕地，然而后期由于產業轉型、土地利用率低，已開發區域存在大量閑置和廢棄的土地。這些彌漫著危險氣息的荒地成為城市和鄉村的巨大傷疤。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當人類還在癡迷于營造高度控制、漂亮種植的花園的時候，青年時代的吉爾·克萊芒就開始了對擁有無限潛能的自然界的探索。克萊芒首先從荒地耕種中發現自然再生能力的奧秘；然后嘗試將這種再生能力應用到荒地改造，創造了他的第一個花園理論——動態花園；隨后將對局部的關注擴展到整個地球，提出全球尺度的人本主義生態觀——星球花園；近年來他將最后將多年的實踐經驗進行總結，把自己所研究的土地歸類為“第三種景觀”，為人類廢棄地問題的解決提供了系統的方案。

2.廢棄地的研究與實踐背景

廢棄地是在各種類型土地的利用過程中，隨著人類活動的停止而使得已經使用或開發的土地目前處于閑置、遺棄或未被完全使用的特殊狀態，且該類土地需要經過一定的治理才能投入將來的再次利用（張麗芳等，2010）。20世紀60年代以來，隨著人口增長、工業化、城市化和環境污染的日益嚴重，生態問題成為全球各界共同關注的焦點。早在1995年，美國環保局成立了棕地經濟再開發組織來促進棕地的開發。在景觀設計領域，恢復設計成為生態設計的重要分支。1970年史密森設計了“螺旋形防波堤”，利用水流攔截回收油污；1991年諾德斯頓公園的設計，將廢棄地礦區轉化為高質量的后工業景觀；2001年紐約清泉公園的設計旨在將一個美國最大的垃圾填埋場轉變為世界級公園。經過四十多年的嘗試，景觀設計與恢復生態學、生態設計、產業遺產理論相結合，共同推動了廢棄地再生從理論走向現實。吉爾·克萊芒的設計理論與實踐是其中重要而獨特的一個分支。

3.克萊芒的荒地理論體系

吉爾·克萊芒畢業于法國凡爾賽國立高等園藝學院，1976年在巴黎創建園林設計事務所Atelier d'Acanthe，并在他凡爾賽建筑學院和風景園林學院的教學中反映出對生物學、生態學、建筑學和工程技術的全面了解和掌握（朱建寧&李學偉，2003）。克萊芒的花園理論對法國景觀設計的轉變起到引領作用，他是一個在思想和成果上都十分多產的景觀設計師（表1），擅長從自己的親身實踐中提煉花園理論，再用真知指導實踐。其中，克萊芒主要關注的是后工業時代廢棄地的再生問題。

3.1荒地耕種與動態花園

就當人們還在醉心于營造高度控制、漂亮種植的花園的時候，吉爾·克萊芒開始關注荒地上自然的力量。在1977年，他買下了一塊位于科勒茲的土地，用自己的雙手逐漸把這里轉變成法國最著名的花園之一（Louisa，2010）。出于這塊土地的耕種經驗，1985年吉爾·克萊芒發表了開創性的《荒地馴化》，文中表達了他對自然的著迷：“當觀察荒地時，我不只著迷于自然再生的力量，我也想知道如何讓自己加入到這股強大的流動中。”克萊芒將對自然力量的觀察結果與花園種植經驗相結合，就誕生了后來的“動態花園”理論（Le jardin en mouvement，1991）。

動態花園理論倡導利用自然的再生的力量使荒地成為充滿競爭、不斷進化演變的新型花園。克萊芒重新定義了花園的動態秩序，動態包括季節變化及自播和物種遷移帶來的變化。而秩序不再是人控制下的僵硬框架，而是自然不可逆的演化進程，打亂這個進化過程即為無序。這種新的秩序帶來的混合的邊界與傳統花園明顯不一樣，克萊芒（Paris，2005）用傳統園林中被視為丑陋的“豐富”代替呆滯的幾何圖形，重新訓練公眾的視覺、精神和其他感知。

動態花園的營造方式與以往的花園都不一樣，其獨特性完整地體現在巴黎雪鐵龍公園的北半部。吉爾·克萊芒嘗試將花園視為一片自然的荒地，把它交給有經驗的園藝師去管理，不用化學制品、補充灌溉、產生噪音的設施，只通過修剪來管理花園（Louisa，2010）。用花園中的常見元素樹木、灌木、藤本植物、鱗莖植物、草本植物來營造出豐富的植物景觀。動態花園的誕生打破了花園概念的局限性，花園不再僅為觀賞，正如克萊芒寫的那樣：“我的花園是用來觸碰的”。

3.2人本主義生態觀與星球花園

吉爾·克萊芒對生態學的反思對其荒地理論體系具有重要的補充作用，他所提倡的人本主義生態觀與真空的生態學理論有明顯區別。1997年，生態一詞頻繁出現在克萊芒的著作中，首次在他的“托馬斯和行者”的寓言中探究，后來在“星球花園”的展覽中進一步探索。他對認為職業設計師不應該盲目遵從生態學，不應該抗拒全球混合的本土植物進化論，并反對以人類為代價來敬畏自然（Jones，2006）。

隨后，從宇宙空間看地球的第一張照片催生了克萊芒的第二個概念性工具：星球花園。星球花園理論的提出將人類對局部花園的關注擴展到整個地球，肯定全球尺度的生物混合。最早，在《荒地馴化》中克萊芒就提出了生態學不應該把自己限定在本地物種的真空理論里（Skinner，2011）。2000年，克萊芒策劃了一個科學展覽來對這個主題解釋，主張物種遷移，通過促進生物多樣性來保障地球的未來。

在他的眾多作品中，海尤爾領地是星球花園理論的代表。其中的濱海博物館借鑒世界各地的地中海氣候，生物多樣性十分顯著。海尤爾領地景觀的再現就如同是一片熟地經過一場大火的焚燒之后，那些具有驚人的適應能力的植物首先形成先鋒植物群落，隨著外來植物的入侵，植物群落在競爭中演替直至新的熟地的出現。克萊芒所要營造的新型花園，實際上就是這樣一片充滿自然競爭，不斷發展演變的場所。

3.3第三種景觀

近年來克萊芒將自己所研究的荒地歸類為“第三種景觀”，提出整體的保護與管理策略，并把第三種景觀定義為人類留給景觀演化和自然的空間總和。包括被遺棄的城市或者鄉村土地、過渡空間、沼澤地、荒野、泥炭沼澤，也包括路邊、海岸、鐵路路堤等，這些空間仍然能夠自我再生。這些無人區被預留出來，一類作為自我儲備：如難以接近的空間、山頂、不可耕種的區域、沙漠；一類作為機構儲備：如國家公園，區域公園，自然保護區。與被人類控制和開發的地區相比，第三種景觀有驚人的生物多樣性，可以作為可以作為地球基因庫和未來空間。而第三種景觀想要發揮作用需要依賴新的土地管理系統的建立（Jones Louisa，2006）。

4.結語

吉爾·克萊芒主要關注的是可以再生的廢棄地的重生問題，即利用自然的再生力量和園藝師的引導，將荒地恢復成為充滿競爭的、不斷進化演變的動態花園。能夠持續的景觀類型完全由植物的自然屬性所決定，由自然決定植物應扮演的角色和命運。這種類似實驗地的花園設計方法，營造出自然灌叢的景觀，野趣橫生。植物設計也不局限于本地物種，鼓勵全球規模的物種遷移和混合。而荒地作用的最大化更依賴于保護“第三種景觀”的土地管理系統的建立，成為強大的基因庫和未來空間。

吉爾·克萊芒從對自然的耕地實踐、發現自然的再生力量出發，到建立完善的荒地理論體系，并用它指導不同的景觀設計實踐。在景觀設計史上，吉爾·克萊芒的景觀設計理論與實踐為人類廢棄問題的解決開辟了一條獨特而植物茂盛之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