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單車事故責任的法律分析

張路瑤　薛智勝

摘 要 本文通過對近年來共享單車引發的事故進行法律分析，梳理了事故各方主體之間的法律關系，總結共享單車的事故責任類型，并提出關于共享單車事故責任的追究途徑，以便維護相關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促進共享單車事業健康發展。

關鍵詞 共享單車 事故類型 事故責任 救濟機制

作者簡介：張路瑤、薛智勝，天津工業大學人文與法學院。

中圖分類號：D920.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10.149

自2015年以來，共享單車旋風般地普及到城市的各個角落，成為了城市一道獨特的“風景線”。2016年，比達咨詢發布的《2016中國共享單車市場研究報告》顯示，我國共享單車市場總人數已達1886萬人，預計2017年該用戶規模仍將保持大幅增長，年底時將達5000萬人。央視新聞稱，至2017年9月7日，北京市共享單車已達235輛，北京市交通委經研究決定并下發通知，暫停在北京新增投放共享單車。最新數據統計，北京全市已有15家共享單車企業，此前，上海、廣州、深圳等11個城市已暫停共享單車新增投放。

隨著共享單車車輛類別的豐富，用戶數量的劇增，共享單車的高危險性和保險問題也越來越凸顯。2017年2月，福州的鄭女士使用共享單車時不慎側滑，后鑒定為粉碎性骨折；2017年8月，武漢一位65歲的老人在20余年未騎過單車的情況下使用共享單車，因前方車輛的緊急剎車而撞至路邊花壇，醫院檢查結果為腰椎壓縮性骨折；就在2017年的9月11日，一福建女子騎共享單車時與寶馬車迎面相撞，經搶救無效，不幸身亡。此類事故的頻繁發生，不得不使我們提高警惕，分析此類事故發生時的歸責問題，維護社會秩序的穩定。

一、 共享單車事故責任性質的分析

從法律關系來看，在共享單車的使用過程中，用戶向共享單車運營商交納押金，并于使用后支付費用的行為，使消費者與共享單車平臺之間構成租賃關系。該租賃合同是借電子數據信息而設立的租賃期限較短的雙務合同。在租賃關系中，共享單車運營商（出租人）依合同約定的時間和方式交付租賃物，交付前向承租人說明注意事項、安全騎行事項等，并及時維修保修的故障車輛，以確保提供的單車符合上路條件。出租人在履行義務的同時享有收取承租人相應費用之權利。

單車的使用者（承租人）在使用車輛前，應進行基本的車況核實，檢查車輛是否毀壞，剎車是否靈敏，車胎是否有氣等；騎行過程中應有防范意識，正確使用車輛，遵守交通法規；車輛使用后，應將車輛停放在合理位置，用其自帶的裝備鎖車，并按照約定的期限支付相應租金，即按時繳納騎行所需的真實費用，對共享單車進到妥善保管的義務。因為租賃合同為繼續性合同，故在其存續期間，承租人享有使用與約定質量相符合的租賃物之權利。

（一）違約責任

由我國《合同法》第一百二十二條之規定可知，事故中因當事人一方違約，而使另一方受到損害的，受害人可按本法之規定要求對方承擔違約責任，或依其他法律要求其承擔侵權責任。 譬如共享單車的衍生品——共享單車兒童座椅的售賣便屬于違約。單車運營企業聲明，不允許使用者在車身加裝安全座椅，故使用者自行加裝座椅并因此發生事故后，由其自身來承擔責任。《民法總則》第一百八十六條規定，因當事人一方之違約行為，而損害對方權益的，受損害方可請求其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或侵權責任。因此，當消費者因共享單車質量問題導致人身或財產權益受損的，可起訴平臺違約并要求賠償，亦可選擇侵權賠償。

當然，如若承租人未按照約定使用共享單車，造成共享單車受損或妨礙他人正常使用的，承租人將受到行政處罰，重者將受到刑事處罰。西安市司法局針對破壞共享單車的行為表示，凡私自占有（如使用自己的鎖來鎖共享單車使他人不能使用的行為）、毀壞共享單車之行為，涉嫌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第49條的相關規定，按照情節，將依法判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或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情節嚴重的，將依照《刑法》中的盜竊罪或故意損壞財務罪之罪名予以處罰。

（二）侵權責任

我國《侵權責任法》中的歸責原則表明，當交通事故在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發生的，一般由過錯方來賠償；雙方均有過錯時，按過錯大小分別承擔民事責任。事故主體均為非機動車時可參照《交通安全法》的相關規定。責任若無法確定，則按公平原則由當事人分擔民事責任（參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二條）。損害后果屬于保險公司保險責任范圍內的，保險公司應向受益人支付相應的保險理賠。我國《民法通則》第106條第2款規定，公民、法人由于過錯侵害國家的、集體的，侵犯他人財產、人身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也就是說，在法律沒有特別規定的情況下，消費者以侵權之由起訴共享單車網絡平臺的，適用過錯責任原則。此時，舉證的責任就落到消費者（承租人）身上，需要單車的承租人提供證據證明共享單車的質量有瑕疵，并可以請求精神損害撫慰金的相關賠償 。

當然，在違約之訴或侵權之訴中，消費者面臨的舉證責任是不同的，所以事故發生后受害人應根據個案的具體情形選擇更為理性和恰當的方式擇一而訴，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譬如，當事人決定起訴對方違約時，應有證據證明其與共享單車網絡平臺之間訂立了合同，否則將不適用合同法律關系的調整。

二、共享單車事故責任類型的分析

（一）共享單車平臺未違約時所發生的事故

1.單方事故中，如共享單車的使用者（承租人）在使用單車時摔倒、受傷或造成公共物品損毀，此時當事人應當就事故發生的具體情況作出判斷。

（1）若是由承租人自身原因導致事故發生的，如騎行時注意力不集中，騎車技術不足以支持其在道路上正常行駛，騎行過程中相互追逐、打鬧等原因導致損害后果發生的，使用者應承擔事故的全部責任，其結果應由使用者自行承擔。

（2）若是因為外部環境因素導致事故發生的，如路面濕滑、崎嶇不平，施工路段未設立警告標志，急轉彎處未設立防護欄桿等原因導致人身受到傷害的，應根據該路面管理等有關責任人是否依法履行了管理職責等因素來確定各自的責任。

2.在雙方或者多方事故中，若在騎行時發生交通事故的，應當根據該區域交警出具的《責任認定書》中所劃分的責任來確定當事人各自的責任。

（二）共享單車平臺違約時所發生的事故

現實中，由共享單車本身的質量問題導致損害后果發生的原因主要包括：

1.共享單車平臺所供車輛出廠時即存在制造缺陷、設計缺陷或警示缺陷等（如使用者普遍反映摩拜共享單車的實心輪胎剎車顛簸）。

2.共享單車在正常使用中受到損耗，而平臺未及時完成檢查及維修義務而產生缺陷。

3.因第三人的不當使用或惡意損壞致使共享單車功能上有嚴重缺陷（如車座被撬、鏈條被卸、車輪變形等）。

為明確相關各方的責任，單車使用者在事故發生時及時收集固定相關證據，及時通知共享單車的平臺，在發生雙方或者多方事故中要及時報警，以便對責任事故性質和分擔作出認定，為后期責任事故的解決創造條件。

三、共享單車事故責任追究（救濟）機制分析

（一）完善平臺保險機制

2017年5月，共享單車在北京的首起索賠官司——因剎車失靈而摔傷的馮某起訴ofo運營商拜克洛克公司一案，以雙方庭前和解、原告撤訴而告終。這一結果肯定了和解的作用，也提供了此類事故的新的救濟思路——完善平臺保險機制，為用戶購買人身意外傷害險和第三者責任險 。支付寶于今年四月份聯合部分單車品牌做活動，使用支付寶騎行五個品牌的單車時，其會為每次騎行配置保險。掃碼解鎖完成后開始，若于騎行中受傷，不論主觀過失還是單車的問題，都能申請理賠。其中，意外醫療報銷的上限為五千元，身故或傷殘有五十萬元的保險額度，不設免賠額。若騎行平安結束，則在結束行程，上鎖之后系統自動終止該次騎行的保險。近期，各地方政府對保險機制的適用越來越重視。

2016年12 月27 日，由深圳市交通行政主管部門率先出臺的《關于鼓勵規范互聯網自行車服務的若干意見（征求意見稿）》中，對政府、社會（企業）和公民應承擔的責任和義務分別進行了詳盡規定，要求與共享單車平臺服務有關的企業相應地購買保險，且應設立相關的押金專用賬戶，建立用戶個人信用管理制度，如發生上述使用者違約的情形，該使用者違法違規之記錄將被納入其個人信用檔案中。深圳通過地方立法將保險納入社會管理的方式，以市場配置資源、政府規范監管為手段，引導共享單車規范有序發展，對促進該地區共享單車運營體系的健康發展起到規范作用。

2017年1 月9 日，成都市交委亦對外公布《成都市關于鼓勵共享單車發展的試行意見（征求意見稿）》，意見稿中明確了共享單車投放及經營管理主體（共享單車運營平臺符合國家相關規定、具備線上線下服務能力的共享單車運營企業），并在經營行為中的第4條規定“鼓勵企業為使用者購買意外傷害保險及第三者責任險，并有一定的賠償額度”；且第5條規定“共享單車運營企業對服務過程中發生的安全責任事故等承擔先行賠付責任” 。

保險是發展的保護傘，保險制度越完善，越能減少實踐中產生的糾紛，利于消費者維權。其中，保險公司需結合風險種類、醫療費用等具體情況制定和開發相應的險種，設置合理的保險金額。保險責任并非共享單車唯一的責任分擔形式，共享單車平臺的責任是一種以過錯責任為基礎的綜合性責任體系，使消費者、監護人、第三人等在內的所有參與者按過錯分別承擔損害責任。

（二）建立調解與訴訟速裁對接機制

2016年共享單車用戶預計有455.2萬人，其中主要用戶群為在校大學生 。一直以來，自行車是當代大學生的重要代步工具，各類大學紛紛引進了校園共享單車。而然，由于年輕氣盛，高校學生使用共享單車時騎行速度偏快，易相互“賽車”。為了維護校園乃至社會的安全與穩定，避免事態陷入失控境地，各高校內部可組織創立專門的校園糾紛排查和調解機構，對校內共享單車的質量進行勘察，發現質量不合格的車輛及時移至車輛維修處并聯系共享單車運營部門進行維修，避免學生使用質量有瑕疵的共享單車。

為解決校園共享單車糾紛事件、建立校園糾紛調解機構，發生較輕微的校園事故（如兩學生騎車相撞，且雙方傷勢輕微）時，高校內部的調解機構應以實施教育為主要方法，以團結、安全、穩定為出發點，全面落實以人為本，對事故雙方當事人進行調解。校方應充分給予學生身邊機會，并依正當程序處理，避免發生行政程序違法。總而言之，相較于企業和政府，高校在對大學生共享單車使用行為的規范監督中具備先天的優勢，故學校可以通過加強交通規則、事故處理等方面的教育，主動輔助企業和政府對共享單車的使用進行管理。

建立調解與訴訟速裁對接機制可以對事件進行有效地過濾及分流，降低司法成本，更合理地平衡雙方主體之權利。在社會中，也應積極使用民事調解、司法調解、行政調解及社會組織調解之優勢，以低成本、高效率之原則及時化解相關當事人在責任事故中的矛盾糾紛，完成訴與非訴之間的銜接。對于無法通過調解解決或不愿進行調解的，要根據《民事訴訟法》有關規定，建立速裁機制，依法作出裁判。

注釋：

付蕊. 共享單車有關法律問題研究.法制與社會.2017（14）.65-66.

倪戈. 共享單車出事故，誰賠.安全與健康.2017（6）.42-43.[2017-09-11].

張薇. 共享單車企業須為用戶購買保險.貴陽日報.2017-06-01（002）.

成都市關于鼓勵共享單車發展的試行意見（征求意見稿）.

侯長海. 2016年中國共享單車市場分析報告.互聯網天地.2017（2）.3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