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王

徐水法

黃榕履任市文體局局長后，一直在琢磨如何做出一些新的政績，可以借機再往上挪挪位子。

一連幾個月，他也想不出可以立竿見影的好招。這不，讓這些年一直回鄉下過年的他，都提不起多少興致，沒有顯出往年的熱情。“我的大，打起來難度也大。自然是我贏。”

“我的轉時間長，當然是我贏。”

大門口兩個小孩的爭吵聲引起了黃榕的注意，在吵些什么呢？輸贏是體育比賽的常用語，黃榕忍不住走了出來。原來是兩個小孩打陀螺賭輸贏，分不出高低爭執起來。

黃榕一下子腦洞大開，老家山區這一片一直有打陀螺的習俗。自己小時候也幾次讓父親找來那種堅硬的雜木，削成尖頭又圓又滑的陀螺。自己則把村人養蠶廢棄的桑樹條剝下整塊的皮，搓成繩子縛在一根短短的細木棒上，充當鞭子用來抽打陀螺。這不就是現成的全民健身的好項目嗎？

黃榕心里展開了想象，在全市范圍來個打陀螺大賽，這個全省首創的全民健身比賽項目肯定會吸引省內外媒體的眼球，屆時安城的名氣就會噌噌往上躥，這不就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嘛！打陀螺可以分為常規打和花式打，常規的打法可以按照陀螺的大小輕重來分組比賽，花式的打法可以按照參賽者的奇思妙想，再來判定比賽結果。

主意一定，這年也過得踏實了。新年剛過一上班，黃榕就吩咐工作人員造方案打報告，取得了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于是，安城首屆陀螺大賽就在省市領導的支持下隆重開幕了。

常規比賽這塊按部就班，花式比賽這塊創了一天一次或多次的嶄新紀錄，一次次刷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壓軸的是黃店的黃江和徐里的徐山，黃江一出場，沒有多少人驚訝，只見他一連排出五個從大到小的陀螺，遠遠看去，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小的似乎可以裝到大的肚子里。他不慌不忙地從小到大，一個個開始抽打起來，四個小陀螺在大陀螺身前或快或慢轉個不停，如眾星拱月一樣。

徐山一出場，跟著他亮相的碩大陀螺，看上去直徑有五六十厘米，毛估重量也有幾十斤，這么大的陀螺，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現場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

打陀螺一般起手小的用手一轉一放，就會在地上轉起來。大一點兒的會用抽打的鞭子在陀螺腰上纏繞幾圈，然后一抽鞭子，陀螺就會隨著慣性轉起來。讓陀螺不停地轉，只有用特制的鞭子有奇巧地抽打，不然，如果抽打不得法，陀螺就會停止旋轉，頓時倒地。

或許是由于陀螺太大，徐山在陀螺上面中心裝了一個鐵環，放好陀螺后，徐山退到一丈多遠，從腰間抽出繞了幾圈的鞭子，“啪啪”，前后左右揮灑了幾聲響亮的鞭聲，算是理順了鞭子。只見他一提一揮鞭子，如蛇頭一樣的鞭梢靈巧地鉆進了鐵環。說時遲那時快，徐山不知怎么上下左右揮動轉換了幾下，幾十斤重的大陀螺已經在大家的眼皮下，骨碌碌地轉動起來了。此時的徐山，站得遠遠的，快一下慢一下抽打著陀螺，看上去沒有一點兒難度，觀眾們忍不住又叫出一聲好來。

回頭看黃江，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不知何時，黃江已經把五個陀螺從上到下、從小到大完成了疊羅漢的程序。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這五個陀螺依然在轉動，黃江雖然有些手忙腳亂，或快或慢、此輕彼重抽打著五個陀螺。這樣的奇巧打法，不要說會打，就是見也沒有見過。在場的人不禁叫出好來，不知誰帶的頭，雷鳴般的掌聲頓時響徹賽場的上空。

不用說，勝負用不著評委打分，也已經立見分曉了。

由于屬于全民健身趣味體育賽事，比賽結束后，就在賽場邊上的市民廣場進行現場頒獎，黃江是公認的花式陀螺王，躊躇滿志地從分管副市長手中接過金光閃閃的獎匾和獲獎證書。

突然，臺下一聲尖厲的叫聲蓋過了正在為黃江鼓掌的聲音：“有人掉湖里了！”

原來市民廣場是臨江修筑的，頒獎會在廣場內一個親水平臺上臨時搭了一個主席臺，圍觀的人太多，一直站到水邊，一陣人群騷動，不料把一個小孩擠到了水里。時近寒冬，幾米深的江水，嚇得一般人都不敢隨便去救人。

眼看小孩慢慢離開岸邊，千鈞一發之際，名列第二的徐山用鞭子開道，擠到了水邊。只見他把自己的大陀螺往水里輕輕一放，退后幾步，揮動鞭子，只見鞭子帶著陀螺緩緩飄到了孩子身前，然后手一松一揮，一邊卷住了孩子，一邊大聲提醒孩子抱住陀螺。孩子開始在水里雙手亂揮，大聲哭喊，孩子被徐山卷住身子后，也算是穩住神了，伸出雙手，抱住了面前的大陀螺。徐山看孩子已經抱住陀螺了，手一揮一轉，鞭梢已經穿過鐵環并系住了。徐山不慌不忙，雙手不停轉換，三下五去二，就把陀螺連同孩子，拉到了岸邊，早有另外的觀眾從岸邊抱起了孩子。

短短幾分鐘，在場的人都被徐山救人的場景震驚了。

“陀螺王！陀螺王！”不知誰帶頭，現場響起了震天動地的呼喊聲。（摘自《小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