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面具⑤

[美]H.K.瓦里安

賈瑞拉不禁皺起鼻子，說：“那可真糟糕！”

“可不是！”羅莎阿姨說，“全部的房客都得離家十天，好讓公寓管理員處理房子發霉的問題。不過對我來說這倒是個好消息，因為可以跟你住一段時間了！”

“真的？”賈瑞拉喊道，“整整一個星期？”羅莎阿姨住在新布萊頓，雖然離賈瑞拉家只有一個小時車程，但因為阿姨平日里比較忙，賈瑞拉能見到她的次數并不多。

“沒錯，”羅莎阿姨點頭說，“我甚至還請了假不上班。因此這次的逃難，其實跟度假一樣，而且有我最愛的三個女性做伴：你、你的妹妹，還有你的媽媽。”

“我在想要不要請假不上學。”賈瑞拉的臉上綻開憧憬的笑容。

羅莎阿姨抓著賈瑞拉的雙臂，樂呵呵地說：“這個我倒是沒意見，不過你媽媽嘛，可就難說了。走，我們先到你家找樂子去！”

一轉眼，賈瑞拉和羅莎阿姨就到家了。

“媽媽！”賈瑞拉把背包扔在椅子上，大聲喊道，“媽媽？你在家嗎？”

“我在上面！”閣樓上傳來媽媽微弱的聲音。賈瑞拉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羅莎阿姨在后面跟著。只見媽媽身邊堆滿了箱子，有的是空的，有的裝著舊報紙，有的裝著照片。

羅莎阿姨喘著氣說：“天哪！這兒跟發生過爆炸沒什么區別……”

“找到了！”羅莎阿姨的話還沒說完，媽媽就突然邊喊邊拿起一本剪貼簿向她們揮著。

“那是什么？”賈瑞拉問。

“你外婆的舊剪貼簿，我們小時候就看過了。”媽媽說，“羅莎阿姨說我可能早就把它給弄丟了。所以我要找出來，證明她錯了。”

“我可沒這樣說過。”羅莎阿姨說，“我說的是，你可能找不到它了。這兩句話的差別可大著呢。”

“是呀，其中的差別就是：你錯了！”媽媽調侃道，“賈瑞拉，等一會兒看到羅莎阿姨滿頭長長的小辮子的模樣，你肯定都不敢認。”

羅莎阿姨摸著頭頂黑色的短發，咧開嘴笑著說：“那天從發廊回家，我特別擔心，媽媽看到我的模樣會不會心臟病發作呢！到了十六歲那年，我才把小辮子全部剪掉了，之后就再也沒留過那樣的辮子！”

大家正有說有笑時，媽媽的手機忽然“嗶嗶嗶”地響了起來。

“瑪莉莎今天上鋼琴課，我得去接她了。”媽媽說，“我們一起去吧。見到羅莎，她一定會驚呆的！我都等不及要看看她那又驚又喜的模樣了！”

“做你們的阿姨就是好。”羅莎說，“我真是太激動、太開心了。”

“等今晚你幫她們洗碗碟后，看你還會不會這樣說。”媽媽笑呵呵地打趣道。賈瑞拉跟著媽媽和羅莎阿姨朝樓梯走去時，腳趾意外地被什么絆了一下，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原來是一只箱子被她推得直滑過去，一下子撞倒了搖搖欲墜的舊牌桌，另一只箱子也隨之掉下，散落了一地她從沒見過的紀念物和照片。賈瑞拉想要拼命地站穩，但最終還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她掙扎著坐起來，嘴里連連叫苦。

“米加！你沒事吧？”媽媽大喊著向賈瑞拉飛奔過去。

“沒事，我真是笨手笨腳。”賈瑞拉喪氣地垂著腦袋。

“伊莎貝拉，去拿個垃圾袋來。把這些東西收拾整理好，順便把一些沒用的東西扔了。”羅莎阿姨對媽媽說。

“不不，這兒的事就讓我來吧。”賈瑞拉望著被自己搞得亂七八糟的地面說，“你們去接瑪莉莎吧，我會把這兒收拾好。”

媽媽有點兒猶豫，但羅莎阿姨卻眉開眼笑地跟自己的姐姐說：“賈瑞拉真是個乖女兒，懂得幫忙了！一點兒也不像我們小的時候。”

“是呀……不過等你去看過她的臥室后，就不會這么說了。”媽媽又一次調侃。

媽媽跟羅莎阿姨下了樓梯，她們人雖然看不到了，直至兩個人都出了屋門，說笑聲卻還在屋里不斷回響。收拾自己惹出的亂攤子，賈瑞拉并不嫌麻煩。地上散落著的全是她從沒見過的照片，照片里全是她從沒見過的親戚。她邊撿邊看，干得興致勃勃。其中一些照片是在墨西哥拍的，墨西哥是賈瑞拉的外婆出生的地方。賈瑞拉把一些有意思的照片收好后疊在一起，準備吃過晚飯后拿給媽媽和羅莎阿姨看。說不定運氣好的話，她們也許就會光顧著回憶往事，把賈瑞拉和瑪莉莎要做的家務活忘得一干二凈了。

這時，賈瑞拉忽然看到地上有東西在閃閃發光。她不大清楚那是什么，但絕對不是舊照片。那東西若隱若現，因為蓋在上面的報紙遮住了它的一部分。她小心翼翼地把報紙撥到一邊去。接著，她的雙手仿佛受到什么驅使一般，情不自禁地向那東西伸去了。

這是副面具。但不是那種萬圣節時商店里出售的輕薄面具。它的材質硬邦邦的，看上去很古老了，再一摸又有點像又厚又硬的皮革，表面還涂染了一層鮮艷發亮的綠色。看著面具，不知怎的，賈瑞拉竟想起了彩虹色的甲蟲和變色龍。

事后回想起來，賈瑞拉也不知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會把面具拿起來戴上，從面具的眼縫處望著外面。在那一刻，戴上面具，似乎是她正確而必然的選擇。她想不到，面具戴在臉上竟然感覺如此……舒適自在。面具之下的賈瑞拉眨著眼睛，注視著眼前的世界：一束束的陽光灑進閣樓內，空氣中的灰塵被照得閃閃發亮。

突然之間，她感覺面具不只是面具，而是一種身份。是掩藏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事情的手段。用面具將我隱藏起來該多好，她心想。

這個想法占據了她的腦海。

不過這種想法也挺傻氣的，她轉念一想，又一把扯下了面具。在外頭戴著這樣一副面具，只會引來更多好奇的目光——這是賈瑞拉最不想得到的結果。

一張發黃的紙片飄落到了地上。賈瑞拉撿起一看，原來是張剪報，標題是“翡翠山貓挫敗搶劫陰謀”——新布萊頓中央銀行遭搶。事發現場的目擊者稱，一個戴面具的人制伏了劫匪，把劫匪綁在了銀行的大理石柱子上。目擊者還說，在警察快要到來之前，該名英雄變身為虎或豹之類的物種，逃離了現場。

新布萊頓大學心理學系主任阿比蓋爾·蘭辛博士說：“一群人處于極端的壓力之下，或者面臨生命危險，繼而發生群體性精神錯亂，這其實很常見。”

賈瑞拉將這張剪報小心翼翼地放下。蘭辛博士對搶劫事件的看法，她沒必要往下看完。一百個人中也許有九十九個人認為目擊者們在說瘋話。但賈瑞拉深信不疑。

那個人肯定是幻獸的一種——納華爾。她把手中的面具翻了個身，心里在琢磨著剪報上的搶劫新聞。事情的發生地點就在新布萊頓，離這兒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