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滄桑的見證

曾薈靜

“安西一路樹蔭蔭，留得瓜州作別名。濟潤焦枯生萬物，西來始識雪山尊。”1992年趙樸初先生在到達鎖陽城遺址時，有感于其深厚的文化底蘊欣然寫下了這篇動人的詩歌。筆者一行從瓜州縣城出發，往東南方向行駛，穿過壯美的戈壁，越過遼闊的草原，順著為游客修建的木棧道，得以登上令筆者魂牽夢縈的鎖陽城城墻，踞高遠眺，將這座千年古城的壯美景色盡收眼底。茫茫的戈壁和茂密的紅柳叢交相輝映，在殘陽的映照下，古城呈現一片血色的蒼茫，耳邊回蕩著獨屬于西北的風聲，好似向筆者訴說著古城的故事。

鎖陽城的故事

鎖陽城遺址

鎖陽城遺址位于甘肅省瓜州縣鎖陽城鎮，亦稱“瓜州古城”“苦峪城”，是集古城址、古墓葬、古墾區等為一體的古文化遺存地，這里向世人呈現著古老的軍事防御系統、農田灌溉系統和古代沙漠化演進歷程，被稱為中國西部古文化遺存和獨特自然景觀最為完美的結合。

鎖陽城始建于漢朝，興于唐朝，在唐朝時名為瓜州郡。鎖陽城之名源于清代民間，因城周圍有許多味美甘甜的鎖陽，而被百姓稱為鎖陽城。關于鎖陽城名稱的由來還有一個傳說。相傳唐代名將薛仁貴奉命西征，被重重敵軍圍困在苦峪城，程咬金回長安搬救兵，薛仁貴無奈帶著將士在此等待救援。在彈盡糧絕的困境之下，軍隊無意間發現城內有許多似蘿卜一樣甘甜的鎖陽，于是靠此充饑等到了救援。以后為了紀念鎖陽救了全軍將士的功勞，便把苦峪城改為鎖陽城。

筆者一行站在鎖陽城高大的城墻上，感受著在朝代的更迭中，鎖陽城由一片荒寂的土地逐漸有了人氣，如今古城遺址里仍然清晰可見的房屋遺址和土臺構造為我們描繪了一幅古城繁華的景象。人們在此安居樂業、繁衍生息，使鎖陽城成為古代絲綢之路上的咽喉要道。明朝時，隨著國家的衰落和河道的遷移，鎖陽城人去城空，滾滾的黃沙將城市的輝煌和落敗都封存在了時間之下，滄海桑田的變遷令人唏噓。

塔爾寺

站在鎖陽城的城墻上，可以清晰看見城市的構造。鎖陽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呈現為正方形的形狀，內城偏東又建有一座城墻，將內城分為東西兩城。東城是官府所在地，西城是街道、手工作坊區和軍隊的駐防地，百姓則居住在內城和外城之間。外城分為南北兩城，與內城相連，從北西東三面包圍內城，外城的作用主要是用來軍事戰備。據史書記載，當時鎖陽城內的居民有500戶左右，但駐守城內的軍人卻有一兩萬人。這是因為鎖陽城是少數民族攻打中原的第一站，獨特的地理位置使鎖陽城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鎖陽城的內墻四周屹立著24座馬面，馬面是冷兵器時代軍事在城墻建制上的一種反映，不僅可以穩固城墻，還可以從多個方面對敵人予以打擊，隨時點線相連，編織嚴密的高空火力網，是城墻防御功能的重要組成部分，體現了古代人民在城市建設上的智慧。在主垣和護城壕之間，還有一種特有的軍事設施建筑——羊馬城，羊馬城、主垣和護城壕構成完整的軍事防御體系。

目光移向鎖陽城西北，遠處清晰可見兩個小型土堡，這是唐代修建的弩臺。城內士兵可通過暗道升至弩臺上，與城外士兵一起，對敵人形成夾擊之勢，為城市的防御做出了重要貢獻。

佛教文化遺存

在鎖陽城遺址東部，一座規模宏大的寺院塔群遺址映入眼簾。這是塔爾寺，當年寺廟的名字叫阿育王寺，寺院中心依稀可見廟宇的建筑臺基，后來廢棄只剩北面的一座大塔。據《大唐西域記》記載，玄奘法師在西去天竺的路上經過塔爾寺，曾留在塔爾寺講授經學一月有余。與內地寺院坐北朝南的朝向不同，塔爾寺的建筑為坐東朝西。

藏經塔前方殘留著鐘鼓樓的遺址。曾經輝煌的大雄寶殿和前殿，也只留下些許瓦礫。藏經塔塔身有一個大洞，是盜賊留下的罪行，塔內的經文已被盜取一空。感到慶幸的是，據說藏經塔的地宮并未被盜掘，現在處于文物管理部門的嚴格保護之下。藏經塔后還有一排小塔，這是供奉塔，一共有11座，也只殘留部分磚砌結構。站在塔爾寺的遺址前，風聲入耳，閉上眼睛靜靜聆聽，仿佛聽到了穿越千年、緩緩飄揚的講經圣音……

經歷了前后1400多年歷史的更迭，鎖陽城留下了大量的文化印記。其中，位于鎖陽城以南山谷中的幾處石窟寺既是古代官民進行宗教活動的場所，也是歷史最好的見證。在這幾處石窟寺中，以榆林窟和東千佛洞為代表。

榆林窟壁畫

榆林窟，俗稱萬佛峽，是敦煌石窟的組成部分。榆林窟中保存的壁畫形式較為完整，內容豐富，主要有經變、佛像、密教圖像、供養人等六類題材。其中，筆者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北壁的“彌勒凈土變”。畫中彌勒佛居中正在說法，寶蓋懸空，圣眾圍繞，人物姿態各有特點，佛莊嚴肅穆，菩薩恬靜美麗，天王、力士孔武有力，畫家用精妙的畫技將人物各自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榆林窟同莫高窟在內容、藝術風格和繪畫形式上均為一脈相承的姊妹窟，在國際國內都擁有一定的影響力。

東千佛洞亦屬于敦煌石窟群之一，其內所存的壁畫同樣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站在精美絕倫的壁畫前，姿態各異的人物仿佛都醒了過來，講述著中印佛教文化的交流以及這種交流給他們生活各方面帶來的影響。

古代農業灌溉系統

漫步在古城遺址中的木棧道上，隨處可見清晰的古代水道印記。據悉，這是漢唐水利遺跡，也就是古代的農業灌溉系統。這一灌溉系統主要包括疏浚工程、攔水壩、干渠等，其灌溉的水源地是疏勒河上游的水系。如果在上空俯瞰古城遺址，可以發現疏勒河水系其中一條古河道流經鎖陽城東側，疏勒河在漢、魏晉、隋唐、西夏時期都是這一代州郡及其縣鄉的主要灌溉水源。據“唐朝斷碑”和《沙州都督府圖經》的記載以及現存地面遺跡和考古勘探的情況來看，大約在漢晉時期，鎖陽城一帶便開始了農業生產，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這一水利灌溉系統。

金戈鏗鏗，鐵馬得得，旌旗飄飄，劍光閃閃。西北大漠的風，呼嘯著吹來了鎖陽城曾經的一兵一卒、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向我們講述著它宏偉壯闊的一生。

【責任編輯】王 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