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浩宇



當時間來到2017年,沙坪壩公園步入了花甲之年。曾經(jīng),這里作為獨屬于重慶的世界風光,帶給了人們最大限度的玩樂體驗。關(guān)丁它的記憶,甚至同時存在于幾代人的腦海中,游玩者的身份,伴隨著時光的綿延,從子孫兒女變成了父母祖輩。
可是,當“回到公園去”不再是一句口號而是身體力行時,我們義分明發(fā)現(xiàn),新一代的公園更討我們的喜愛,此時不禁疑惑:更能喚醒我們記憶美好的老公園為何不存名單上,它們錯過了什么?
“羅曼蒂克”的消亡
在建筑界,有學者認為世界造園史可以追溯到數(shù)千年前:從模仿天國樂土的“四分園”,到秦漢時期的“一池三山”;從再現(xiàn)柏拉圖理式的法國規(guī)則園林,到模擬自然景觀的英國風景園林;還有氣勢恢弘的中國皇家園林,和布局精巧的江南園林,無不是城市公園的先祖。但是,這些所謂的“古典公園”,多與人們腦海中殘留的記憶相左,因為他們都“非皇親貴胄即富商豪門”所不能擁有。直到17世紀后,隨著民主思想的進步,歐洲諸多原屬于皇家貴族的公苑、私苑向民眾開放,城市公園才逐漸演變成為如今的樣貌。
關(guān)于公園的情感和記憶,絕非重慶獨有。在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里,人們娛樂的方式并沒有太多選擇。四月天里,父母們帶著子女在人工湖上泛舟;從未走出過國門的重慶人,在沙坪壩公園這樣有“古埃及金字塔”“巴黎圣母院”“埃菲爾鐵塔”寄居的地標見識國外風景;還有那些年輕的情侶,他們白成一道風景,在各自的城市里,為那個單純的年代,平添了許多“羅曼蒂克”的味道。
如果時代的更迭沒有那樣快,當曾經(jīng)的情侶們不再年輕,城市里的“羅曼蒂克”或許能在他們的子子孫孫當中再次上演,循環(huán)往復……但當墻壁上的掛歷被手機上的那一方小小顯示屏所替代,我們都曾疑惑,那樣的時光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整座城市最好的風景,會寄居在青澀校園里的走廊、操場和布滿綠蔭的步道。我們曾經(jīng)確信,城市里的“羅曼蒂克”,已經(jīng)消亡。
從“宿醉”中清醒
科技與經(jīng)濟的大爆發(fā)讓人們迅速地沉入到了五花八門的娛樂里,隨著電影、流行音樂、網(wǎng)絡的興起,影院、KTV、網(wǎng)吧的普及,關(guān)于公園的記憶一天天地和人們拉遠了距離,直到成為大腦里的殘影。突如其來的花花世界成就了一個娛樂至死的時代,但很快,從“宿醉”中清醒的人們又意識到,看似花樣百出的“現(xiàn)代娛樂”,實則成為了另一種形態(tài)的貧乏。于是,那些死于冷漠的城市記憶,又再次“復活”了。
清晨晨練的身影和夜晚壩壩舞的音樂,似乎是重慶大規(guī)模興建城市公園的預示??刹浑y發(fā)現(xiàn),在這次十多年之后的回歸里,人們并不太青睞那些承載著數(shù)代人記憶的老公園。新建設的公園和當年那些新興事物一樣,成為了時代的絕對主角。
盡管在各大新聞平臺上從來都不缺乏老公園的改造消息:興修道路、連通車庫、改善路面、重新規(guī)劃綠植、打造新景觀等等等等。但是寄托于改造老公園來重新收攏人流,無疑是比新建公園更加困難的過程。
老公園的重生之路困難重重,并不只是因為年久失修而導致的“興衰老化”。不得不承認的是,在歷經(jīng)娛樂時代的洗禮后,人們已經(jīng)見識過太多的世面,以景觀觀賞為主的老公園,無疑顯得過時。況且,重新規(guī)劃交通、基礎(chǔ)設施,所牽扯到的問題何止是土地面積,又何止是說一句“添幾條路”這般容易?比起根據(jù)當下的城市規(guī)劃,重新選擇更加適合的園址,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絕不是一星半點。
所以,如果說這座山水之城是一座江湖,那么老公園們作為曾經(jīng)的傳奇,必然就要面對江湖的善忘。新人要出頭,偏偏拳怕少壯。在“禁武”的年代里,傳奇的生命曠日持久,因為它們的地位無可替代;但在“尚武”的歲月,年輕的后生,總會多得到一些喝彩。
城市記憶的新回味
即便是從未走出過門的人,也多半不會對“優(yōu)美勝地”這個名字感到陌生。需要依靠鋼纜攀登的半圓頂、絕佳的徒步去處鏡湖、欣賞日落的冰川、樹齡超過300年的巨杉,多元化的游樂方式不僅吸引了如織游人,更對挑剔的攝影家和極限運動愛好者產(chǎn)生了致命的誘惑。
當然,如果將這樣一處世界聞名的景點和城市公園相比,未免有失偏頗,但豐富的元素和多樣化的服務,卻也絕對值得“公園們”來學習。
與“豐富”相對應的,還有針對部分人群的“專有『生”。到目前為止,重慶幾乎還沒有向養(yǎng)狗人士提供的寵物公園,在網(wǎng)絡上備受非議的“壩壩舞”也同樣沒有專屬場地,這無疑讓人們對公園的熱情大大降低。
而重慶的老公園之所以遇冷,很大程度上還因為經(jīng)過了城市化發(fā)展之后,其地理位置已經(jīng)不可再同日而語,這直接導致了人們在出行上的障礙。舊日重慶交通普遍不發(fā)達,在沒有參照的情況下,游玩的人們自然不會太過介懷,可當城市的公共交通如同蜘蛛網(wǎng)一樣噴灑開來,交通的不便利,也就成為了人流分散的原因。
如今國內(nèi)的城市化進程幾乎到達了峰值,其中一大體現(xiàn)就是私家車的數(shù)量在經(jīng)過幾年幾何式增長后,漸漸趨于平穩(wěn)。但龐大的基數(shù)依舊來不及等待城市的交通規(guī)劃,重慶甚至一度成為“首堵”。與之而來的是,幾乎任何需要人流集中的地方,都必須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汽車的數(shù)量,可對生于“自行車之國”時代的老公園來說,這無疑力所不逮。
為實現(xiàn)城市公共空間的轉(zhuǎn)化,位于土耳其伊斯坦布爾的“sishane”公園將巨大的停車場隱藏在了公園的下方。地下6層,共1000個停車位,還設有通道可以連接地鐵,并且下凹的開闊廣場也巧妙地避開了嘈雜的車流噪音。對于改造公園的設計師來說,這或許提供了一種解決方案,可在改造過程中,不得不去考慮地質(zhì)、地勢、成本等等的因素,所以,“sishane”的案例,可能還是對新公園的建造更具建設性。
或許,老公園們很難再回到昔日的輝煌,但在人們的內(nèi)心深處,那些曾經(jīng)美好的記憶不會褪色,而已經(jīng)修繕完成,或者正在修建中的公園,或許會為這樣美好的城市記憶,再增添幾分回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