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記者來采訪她,總有相同的問題讓她無言,她也總是誠懇中帶點無奈地說:“故事?我的生活里真的沒有故事,工作就是我的全部了。”
趙鴻飛是總裝測試車間副主任,這位30歲的遼寧女孩屬于追夢不止的老航天人——雖然航天是一項嚴謹的科學探索事業,但是從事這項事業的人,同樣不能缺少一樣東西,那就是夢想。人類自古就有飛天夢想,沒有夢想,就不會有航天事業的誕生,也不會有今天人類探索太空所取得的成就。從這個意義上說,從事航天工作的趙鴻飛,自然是追夢人。
2010年5月,趙鴻飛從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碩士畢業,來到了位于天津濱海新區開發區西區的天津航天長征火箭制造有限公司,成為了一名航天女員工,也是天津火箭公司的第一批員工。
當時,她對航天事業有無限的憧憬,航天事業讓她熱血沸騰。憑著這股熱情,她見證了天津火箭公司的廠區中一座座廠房拔地而起、一個個技術人員逐漸成熟、一件件火箭組件從無到有的發展歷程。當時,廠區到處是蘆葦,3000畝土地遼闊空蕩,滿地都是泥坑,風一起漫天灰土,連廁所都沒有,更別提食堂和辦公室了。一切都要從零開始,條件非常艱苦。趙鴻飛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名嬌滴滴的女孩子,而是和男同事一起爬機床,下地溝,蹲在外面的泥地上吃飯,隨便找個地方上廁所。艱苦的環境讓她更堅定了為航天事業奉獻一生的信念。
工作第二年,趙鴻飛從設備處調入正籌備成立的總裝測試車間,緊接著就赴京學習了,在那里第一眼看到了“長七”的圖紙,這是她與“長七”最初的結緣。當她知道自己將親歷一個火箭從無到有的過程時,一下子覺得即將任職的新崗位太神圣了。
總裝總測是運載火箭制造的最后一道工序,總裝測試車間是火箭制造最重要的部門,要求員工必須周到細致,精神高度集中。趙鴻飛每天穿梭在火箭各部段之間,與同事討論著每個技術細節,排兵布陣。為了保證質量,不管外部環境多惡劣,她都積極組織進行各項總裝數據的摸索,也曾在冬日野外的寒風中,登上試驗塔架,成為爬上塔架的唯一女員工。“火箭上不能允許有多余物,我們操作人員必須穿上下身這種分體的工作服,領口袖口必須全部收緊,上衣一定要別在下衣里面,比如冬天里面穿的多些,萬一掉東西只能掉到自己衣服里,不能掉到產品里。進到產品艙里還有專門的衣服,即便頭發掉下來也會掉到衣服里,我們一般實行三檢,所有帶進去的東西都要有記錄,必須一一帶出來,火箭裝多少就只配套這些東西,多一顆也不會配,如果這顆找不到就必須在這里找到,絕對不能丟在里面,這樣會影響比較大。”
天津火箭公司工作人員不計個人得失,忘我工作是常態。趙鴻飛工作7年來,很少回家,早已把廠區當成了家。她清楚地記得,在長征七號總測階段的半個月內,幾乎每天工作到凌晨,其中只有兩天是在前半夜回去的,連續四天工作到凌晨四點,然后第二天八點半照常上班,幾乎沒有正點吃飯、睡覺。“對我們來說,加班是家常便飯。今年除了春節三天假期,我們每天至少加班到晚上十點多,第二天還要正點上班。”
趙鴻飛入職時,恰逢“長七”正式立項。此后的6年,趙鴻飛幾乎是看著“長七”由圖紙變成了53米高的“大個子”。
在陪伴“長七”出世的日子里,趙鴻飛回憶,“凌晨12點前下班,都不能叫加班”。告別了首飾、美妝和高跟鞋,連在濱海新區買的房子也很少回去住,從航天公寓到車間,這樣的兩點一線就是這個80后姑娘的全部生活。
2015年年底,趙鴻飛帶隊跟長征七號合練箭一起到文昌發射基地做發射前的合練試驗。第一次去發射場的趙鴻飛望著看著長起來的“長七”,也被那種氣氛所感染。“當時就像執行任務,想到很多不可變的因素,緊張感特別明顯。”
2016年5月初的一天,天津航天長征火箭制造有限公司總裝測試車間,長征七號遙一火箭被分成七個模塊一一裝入集裝箱,即將運往天津港,并裝船前往海南發射場。趙鴻飛忙前忙后、跑上跑下統籌著各項裝運工作。當最后一臺助推器被裝入集裝箱、箱門封閉的一瞬間,趙鴻飛才意識到,這就是她與她的火箭的“最后一面”。此前,身為隊長的她原計劃是要送火箭去海南發射場,臨行前領導告訴她,因為長征五號首飛箭馬上要進入最緊張的總裝階段,希望她留下。趙鴻飛心里空落落的,作為青春女孩最珍貴的7年時光,她除了睡覺,幾乎都跟“長七”待在一起,但是她更清楚,她是一名航天戰士,個人的利益必須要服從大局。她調整心態,送走長征七號,馬上又投入到長征五號的工作中。
6月27日,長征七號首飛的消息如期登上各大媒體的頭條,成為共和國的驕傲。發射的時候,趙鴻飛正在忙著加班,公司組織人員在會議室看網絡直播,火箭發射成功了,大家歡呼一片。一名調度員也從發射場打來報喜的電話:“趙姐,咱們成功了!”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淚水,那一刻她終于放下了緊繃的心,那一刻她終于可以卸下堅強的鎧甲和大家一起揮淚如雨。當晚9點多,為了慶祝這次首飛成功,她破例安排大家“提前”下班。
總裝測試車間對于趙鴻飛來說,是榮耀的戰場。有一次在試驗中,他們遇到了火箭箱體爆裂的嚴重問題。正值嚴冬,大雪后的現場行走都十分困難,而且箱體中的低溫液氮也尚未排放干凈,但為了盡快找出問題所在,身為工藝員的趙鴻飛第一時間來到現場,積極和相關人員討論快速拆解方案。方案一定,她馬上和她的同事們冒著被凍傷的風險連夜拆除了兩個爆裂的殼體,切割了樣品進行分析。由于爆裂嚴重,樣品拆除后發現缺失了兩塊不足10平方厘米的碎片!趙鴻飛明白,別說是兩塊碎塊,就是兩顆螺釘對分析問題所在也是至關重要的。她和她的隊員在連續工作24小時后,又開始了在雪地中尋找碎片,這無疑像大海撈針。整整兩天,在大家的努力下,終于找到了碎片。大家激動得也不分男女,擁抱在一起歡呼雀躍。
趙鴻飛充分發揮女性認真細致的特點,經常為了幾份圖紙、幾份工藝文件加班到深夜,在進入總裝測試車間第一年,她就獨立編寫了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建院以來的第二次、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次助推分離試驗方案和現場作業指導文件。為了確保試驗文件的準確性,試驗前期,她完全不像一個女孩子,經常徒手爬上野外30多米高的塔架確認各種試驗條件。試驗期間,她更是要求自己每天凌晨四點起床,第一個到現場,最后一個離開。試驗結束后,她又是第一個沖進現場考察結果的人。
在接下來的長征五號、長征七號遙二、遙三火箭的研制中,總裝測試車間依然燈火通明,趙鴻飛依然在為火箭而忙碌……她與兩型火箭的緣分依然在繼續。
趙鴻飛不僅自身業務素質過硬,而且注重工作創新和團隊建設。在生產之余,她全面組織崔蘊國家級技能大師工作室的各項工作,制定并不斷完善工作室人員的流動性選拔體制,給員工向上動力,提高年輕員工的積極性。她帶領崔蘊大師工作室團隊攻克氣瓶安裝一次合格率低、大尺寸操作不可達等一系列生產瓶頸問題,研究探索大尺寸部段自動滾轉、自動對接、增壓系統自動配氣等一系列自動化、數字化新技術。細節決定成敗,水滴可致石穿,趙鴻飛十分注重對每一個細節的處理,每一項能力的形成,每一處小進步的積累。她每年都提前組織員工進行第二年的生產分析和工作策劃,提升員工集體協作意識和班組長的生產組織能力;組織部門員工學習星級現場的理念,從管理入手,培養員工從思想和日常工作的每一個細節上提高認識和行為規范。她考慮到年輕人的思維活躍性和積極性,把改善提案的概念納入工作室考核體制中,在部門內掀起全員創新的熱潮,發動基層員工的智慧,不僅一些高大上的技術得以推廣,而且那些確實關系到人員效率、現場6s、生產質量和安全的微小細節問題也得到重視和解決。
“5,4,3,2,1,點火!起飛!”
隨著點火口令的發出,2016年11月3日20時43分,中國最大推力新一代運載火箭長征五號在中國文昌航天發射場點火升空。長征五號運載火箭首次飛行任務的圓滿成功,標志著我國運載火箭實現升級換代,運載能力進入國際先進行列。
文昌的椰林海風見證著大火箭的雄壯,南海的洶涌波濤見證著大火箭的力量。這一刻,騰飛的新一代火箭,把中國人的飛天夢再次點燃。而趙鴻飛,也把自己青春的美麗綻放在深邃的太空……
編者語:
劍指蒼穹、聲震寰宇,那每一步驚天動地的飛躍、每一次腳踏實地的進步,都深深銘刻在中國航天人的心中。她是新一代航天追夢人的代表,帶領一支充滿活力的隊伍,肩負億萬國人的飛天夢,上演太空之旅的精彩大戲,讓中國科技的制高點占領宇宙,讓中國實力畫出完美的銀河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