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傳達中的漢字造型設計

王肖萌+高杰

摘要：與外文字母相比，漢字的造字方法在設計中有更大的應用空間，在視覺傳達中更具藝術性、民族性、文化性。本文總結了漢字在當前的表現特征和發展趨勢，分析了亞洲漢字系國家和地區字體設計發展的歷程與國內漢字字體設計的特征，并總結了一系列字體設計的方法。提出我們應在傳統漢字文化構造的基礎上，了解漢字的審美規律、構成規律、造型規律、裝飾方法等一系列表現形式，從而使漢字設計展現出更大的魅力。

關鍵詞：字體設計；意象設計；符號字體

1 字體設計應用分類

1.1印刷字體

印刷字體是指供排版印刷用的規范化文字造型設計，雖受書法影響，但獨立于書法之外。印刷字體最初形式是指用于雕版印刷的字體，通常帶有一些書法的特征。我國北宋時期畢昇發明的“活字印刷術”在促進世界文化的傳播和發展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歐洲對印刷技術的引進，極大地促進了歐洲文藝復興的浪潮。其后由德國的古騰堡（Gutenberg，1387 - 1468） 對印刷技術進行了改進和發展。工業革命的發展、機械技術的創新以及19世紀末鍵盤排字機的發明，使得印刷工序完全機械化，為了滿足印刷技術的需要，許多印刷字體開始出現并逐漸發展繁榮，為了字間距和整體排版的美觀，這些字體是按照一定規格的形式、比例、厚度和裝飾來安排的。由于印刷字體普遍面對的是大眾媒體，因此它們在造型上要求適合、通俗、通用。古往今來，設計師創造了許多優秀的印刷字體，如西方的莫特結構體、巴西利亞體、威華迪體，中國的宋體、黑體、圓黑等。

1.2符號化字體

漢字來源于象形文字，具有圖形化、符號化的特征。漢字符號化即是把漢字進行象形性、表意性、指示性等特征的表達，把文字進行概念表現的設計方法。早在我國秦漢時期，建筑瓦當上便有文字和圖案的結合，通過工匠的巧妙構思與精心安排，形成形式優美、內涵豐富的形象，“漢瓦”也成為了古代藝術的典范之一。清代以后出現的“黃金萬兩”、“招財進寶”等圖案紋樣的設計，與漢瓦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文字符號化的設計，不僅增添了漢字的魅力，也賦予了文字極大的想象空間。正因如此，符號化字體在當今設計中應用也最為廣泛，它符合人們追求創意及個性表達的要求，字與圖的結合使得字體表現有了無限的可能。

2 漢字字體設計在國內外的設計現狀

在古代使用漢字的國家有日、韓、越南等東南亞地區，由于受意識形態的影響，這些國家近代都創造了自己的文字，但漢字對他們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近年來，漢字文化逐漸在亞洲一些國家興起并持續發酵，一些學者認為：漢字也是東亞的國際文字，在亞洲能以漢字互相溝通，促進東亞各國間的交流合作。

日本是除中國以外少數幾個還在使用漢字的國家之一。幕府末期，日本受到西方經濟與文化的沖擊，使得西方現代活字技術最早傳入日本，日本赫赫有名的東京筑地活字鑄造所就沿用了宋體的造型特征（日本稱其為“明體”）。中國的宋體字歷經數百年的洗禮和歷練，結構清晰沉穩，造型明確典雅，實為造型之典范，當代日本的字體設計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中國傳統書法審美的束縛。杉浦康平、田中一光、勝井三雄、粟津潔、五十嵐威暢等人，都是善于應用字體設計的，在他們的作品中體現出對漢字及字體的尊重與渴求。

朝鮮半島使用漢字的歷史長達一千多年，漢字必然是其字體發展的靈魂，且傳統的韓國書法用字是漢字，而不用韓字。韓國當代著名設計師安尚秀，其設計介于古典與現代之間，將韓國傳統的藝術與現代的設計手法相結合，創作了韓字活字體“安尚秀”體，開創了韓國字體的新紀元。

由于港臺地區近代一直是一種半殖民的狀態，所以其漢字文化發展是在東西方文化的碰撞下生存的。港臺的設計通常勇于探索、敢于創新，但又忠于中國的傳統文化。如POP字體，70年代在美國開始產生，由于大型賣場的興起，使得形式簡單、價格便宜、并且具有時效性的手寫海報誕生，手寫海報后來發展于日本，鼎盛在臺灣，流傳入大陸。可以看出臺灣設計者對于漢字字體的熱愛以及發揮。POP字體的設計對于字體的規范化設計也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香港與臺灣對繁體字的使用，更好的保留了傳統文字的形意內涵。漫步港臺街頭，你會看到牌匾霓虹燈招牌等大多數應用的是楷體（尤其是顏體），反映出他們對于中華文化的認可和熱愛。臺灣字體設計顯然受到了日本的影響，著名的字體公司有華康和文鼎，現在還有經典、金梅、中國龍、臺灣教育部等。在香港應用最廣的字體有蒙納字體，在日常則常用到標楷體、細明體、新細明體這三種，其他較少用到。港臺設計中，一批設計師如香港的靳埭強、陳幼堅、韓秉華，臺灣的新銳設計師聶永真、王志弘等都是字體設計的佼佼者。

與日韓及港臺應用漢字的國家或地區相比，我國的字體設計起步相對較晚，設計思維也不夠完善，設計理論及形式受港臺地區影響較大，國內目前還沒有完整的設計體系及設計方法。很多設計思路和形式還在借鑒或模仿，國內雖然有一些字體設計的著作或論文，但大多缺少較為系統的理論性闡述。反觀日本的字體設計，很早就對字體進行了開發，在日本有著名的欣喜堂、寫研公司、森澤植字等多家專業的字體設計公司，其中森澤植字公司就有200種字體的版權。隨著當前經濟的發展，中國出現了方正、文鼎、造字工坊、文悅字體等專業的字體設計公司，在很大程度上完善了字庫字體的設計，而設計實踐中不能僅靠電腦字庫里有限的字體進行應用，還要根據需求把字體當作視覺元素進行創造，也就是要做好符號字體的設計。在符號字體設計方面，王序、陳紹華、韓家英、蔣華等都是是字體設計的推廣者。字體設計在當今中國愈發富有魅力。

3 漢字設計是當前設計發展的需要

文字的應用是平面設計中傳遞信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所以漢字設計在視覺傳達中有絕對的優勢，并且漢字設計也是民族化設計的產物，是“以人為本”的體現。象形文字發展而來的漢字具有明顯的直觀性和表意性，漢字本身就是一種平面設計，它以簡潔和清晰的語言表達形式展現了內涵豐富的“平面作品”，且在視覺形式上也具有與圖形圖像截然不同的構成感。同時，中國漢字在書法造型上的優勢還體現在對漢字的空間架構、形態造型的審美上，也顯示出漢字在形態結構方面所具有的不同于其他文字的獨特優勢。endprint

在倡導綠色可持續發展的當今社會，漢字設計也符合“綠色”這一理念。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全世界興起了一股綠色設計的潮流，人們開始對于當今遭到破壞的生態環境進行深刻反省，白色設計、素色設計、自然材料、可降解材料、豆基油墨等新技術新形式不斷應用，而字體設計的優勢在于字體設計結合了語言傳達的特殊性，甚至可以不借助大面積的圖形圖像進行表達，語言簡潔明凝練，視覺效果強烈，具有文化傳承性。如“無印良品”的包裝設計，極少使用大面積圖形，只是用文字與自己品牌進行設計，契合了環保的理念。

4 字體設計的方法規律研究

4.1漢字的造型特點及方法

在進行漢字的造型設計時，要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筆畫疏密均勻。書寫漢字時，在把控筆畫寬度的同時，更要注意筆畫的間隙，橫筆或是豎筆多的漢字，大多在平行間距一致的情況下作細微調整，筆畫間保持一定的距離且空白的面積均勻。

第二，筆畫主輔安排。漢字的筆畫復雜，整體統一且有細微變化，每個漢字都有自己穩定的結構，和建筑原理一樣，在結構中有作支撐的筆畫，也有輔助的筆畫，所以在書寫時應注意主輔筆畫進行不同的安排處理（如主筆粗、輔筆細），整體才更和諧美觀。

第三，字體大小一致。并不是所有漢字都是方塊字，有的則是呈現三角形、六角形或是菱形，六角形的字體顯得最大，菱形的字體顯得最小，所以要適當的放大或是縮小字體的體積。其次，漢字筆畫的多少也差異懸殊，筆畫少的漢字相對要小，筆畫多的漢字相對大些，如“口”與 “國”字，口在書寫的時候要比國小。再有，漢字受本身字形的影響要注意書寫的特征，如“身”、“具”、“月”的字形偏長，“曰”、“皿”、“四”的字形偏扁，在書寫的時候要注意每個字的形狀特點。

第四，字體重心一致。重心一致是漢字書寫的基本原則，處理單個漢字時要將重心放在視覺中心點上，有些字體是上下結構，如“冒”、“雪”等，有些是左右結構， “明”、“胖”等，要注意每個部分的重心要對齊，尤其在處理多個字體的時候，把所有字的重心都放在視覺中心上，整體才會統一美觀。

4.2.符號字體的設計方法

4.2.1符號字體中品牌字體的設計方法

品牌字體是企業形象識別系統中的基本要素之一，其應用廣泛，常與標志聯系在一起，具有明確的說明性，可直接將企業或品牌的理念傳達給觀眾，強化企業形象與品牌訴求力。

品牌字體的設計方法從字形設計與筆畫設計兩方面著手。

第一，字體的字形設計

字形設計好似樓體內的結構框架與樓體外觀的高低變化以及樓宇之間的遠近距離，強調字體的整體塑造。它可分為外形設計、重心設計和組合設計三大類。

字體的外形有“國”字的方形、 “令”字的菱形以及“皿”字的長方形等，字體的外形設計即對字體的整體外形的塑造，可歸納為透視、傾斜、水波、幾何化等幾種形式，通過這種設計可以增加字體的特征，可根據字體的表現目的和意義進行設計。

重心設計可以改變字體本身固有的重心，以增加字體的趣味感與運動感。一般字體的重心在字體中間或中間略偏高的部位，但也并不能因此局限了漢字變化。在漢字設計中，重心高給人以活潑，秀麗之感；重心低會顯得穩重、厚樸或是笨拙，應根據字意選擇合適的表達方式。

組合設計指字體的位置搭配。在一組字體中，間距、大小以及上下關系對整體形象起著決定性作用，所以字體的組合設計是在把握好單一字體結構的層面上進行字與字的分布與整理。

第二，字體的筆畫設計

筆畫設計分為筆形設計、減筆設計、斷筆設計、連筆設計、斷連設計、穿插點線面設計。

其中筆形設計包含筆畫的裝飾化、曲線直化、轉折圓化、曲線直化、寬度變化。字體由筆畫構成，筆畫中一點小小的變化就會產生不同性格的字體：減筆和連筆的設計會使得字體干練、簡潔；斷筆和斷連設計會豐富字體的筆畫節奏；穿插點線面的手法給字體以構成之美；筆畫間方正的轉折會有嚴格、公正、冷漠、呆板以及男性剛強的特性；而圓弧形的轉折會顯得親切、可愛，富有女性之柔美。所以，合理運用筆畫的設計手法，就好像室內的軟裝或是人臉的妝容一樣，基礎不變，但不同的裝飾變化會產生不同的風格和氣質。

4.3.2符號字體中創意字體的設計方法

創意字體的設計方法分為象形設計與意象設計。

第一，象形設計主要是指具象的設計，有局部象形和整體象形兩種設計手法。顧名思義，局部象形是以單一字體中的一部分和與之相關聯的物進行替換，而整體象形可以是單獨一個字體或是一組字體進行替換，所以這種設計手法又稱為字體的局部置換和整體置換。

第二，意象設計是指字體的意義的表達，界于抽象和具象之間。是靠字意或詞意的感受進行整理轉換的設計，比如“發作”兩個字給人一種間歇性的感受，可以運用字形設計與筆畫設計中的手法給人以秩序性變化的設計，而“折磨”兩個字扭曲的感覺很強烈，字形上就可以進行變形設計，筆畫隨整體進行水波變化，注意字體的整體結構就可以將詞意表達的生動形象，給人以深刻強烈的印象。

4.3.3符號字體中手寫字體的設計方法

手寫字體的形式包括書法字體、涂鴉字體和POP字體。

書法體就是中國傳統書寫字體，是中國幾千年文明的重要載體。書法體衍生了許多派系，并且都有其代表書法家。書法藝術博大精深，是中國造型藝術的源泉，為中華傳統文化的發展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能量。在如今，傳統文化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其傳承與發展也愈發深入人心。由此，書法體也得到了更多人的喜愛和應用。

涂鴉文化開始于20世紀60年代后期，最早出現在美國。涂鴉藝術文字占其中很大的比重。其形象簡明扼要，以表達思想態度為主要目的，而涂鴉字體的形式特色主要體現在文字的變形、體積化、透視和組合型這四個方面，整體造型張力強、有動感、色彩明度較高、搭配豐富。

POP是英文point of purchase的縮寫，是“賣點廣告”的意思，主要有戶外展牌、店內臺牌、價目表等。POP字體即書寫于賣點廣告上的字體，通常具有即時性、藝術性、書寫性的特點。POP字體與涂鴉字體二者形式和色彩相近卻又不同，涂鴉字體特點是個性、狂野、怪誕，而POP字體就是和善、明朗、有群體性，為了引導消費、活躍氣氛通常采用明快的色彩，對比強烈，形式夸張幽默。如今兩者都涉及商業，已融入我們的日常生活中。

手寫字體都屬于書法字體，多為感性的抒發和對情緒的表達。個性是藝術的重要部分，所以沒有固定的書寫方法來統一。在進行創作的時候應該根據約定俗成的書法規范以及審美規律結合表達的意念進行創作。手寫體介于書法和繪畫之間，也可稱為“書字”和“繪字”。但無論怎樣表現，對傳統書法知識即技法的了解無疑是最重要的。

隨著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新媒體技術撲面而來，漢字設計既面臨挑戰又迎來了新的發展機遇。我們在學習各國字體設計精髓的同時還要從漢字本身發展的歷史長河中吸取優點，加以改進和創新，把我們的民族之魂——漢字發揚光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