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在景觀設計中的表達探究

趙隆慧

摘 要：當代城市景觀設計，不能一味只求“為設計而設計”而忽略當地獨特的地域文化。設計切忌雷同化、膚淺化的現象出現，這樣不僅可以讓人們感受到城市濃厚的文化氛圍、深厚的歷史積淀和獨特意味，更讓往來的人群感受到每個城市不同的地域文化特色，從內而外的散發其獨特韻味。以豐縣漢皇祖陵的設計為例，分析地域文化在景觀設計中的表達效果。

關鍵詞：景觀設計；地域文化；特色

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生活質量日益提高，人們對身處的周邊環境愈加重視，在追求環境舒適、優美的同時，對景觀所表達出的效果也越來越關注。各地政府也加大公益性投入，到處創建“園林城市”“生態縣城”“宜居城市”等。筆者在2011年寒假，隨父母去上海過年?；貋砗蟛坏剿膫€月，發現在我們豐縣的園林、花池里也出現了當時僅在上海見過的那種“紫菜式”的植物。之后又在徐州、宜興等地園林見到它，以及其它一些很熟悉的景觀樹和草皮。由于大學學的專業是環境藝術設計，所以我對所到之處的園林景觀的表達效果倍加留意。我發現國內各地景觀設計都出現了雷同化、膚淺化的現象。無論是供人們休閑小憩的公園，還是旅游參觀的景點，都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筆者認為，究其原因，是很大程度上喪失了地域文化與本土特色，而地域文化恰是塑造城市特色、促進旅游和城市發展的必要因素。

在當前“全球化”發展的趨勢下，很多領域都打著“文化互融”的口號對自己原本的工作偷工減料，對先有的東西照搬照抄。而在景觀設計領域倡導的“文化互融”思想是簡單模仿，把大量西方的文化和不是本地原有的歷史文脈、物質、特色等強行移栽，無視本地歷史文脈的傳承和發展，放棄對本地歷史文化內涵的探索與發掘，漠視地域文化和本土特色，使得地方風格和民族特色所剩無幾。現如今在景觀方面我們面臨的主要問題是如何在設計中保留地域文化、本土特色，如何繼承和發揚當地的歷史文化傳統。景觀設計要從文化的角度進行思考，探索和挖掘更深層次的地域文化的內涵和本土特色。而這一點，江蘇省豐縣漢皇祖陵景區的恢復和建設就做得不錯，值得借鑒。本文就以江蘇省豐縣漢皇祖陵景區為例對如何打造具有地域文化的景觀設計進行淺析。

一、景觀設計

景觀設計是在一定的空間內把人們看到的事物的形狀、位置、顏色、肌理、大小等通過有意識變換組合的表達手法，使景觀從形式上所呈現的效果更合理美觀，具有藝術力和感染力。在意象層面上，景觀設計通過對空間進行結構組織、符號化處理，使景觀表現出相應的內涵，如環境性質、場所特征、可識別性等[1]。當然景觀設計更重要的是與當地歷史文脈、地域文化相結合，互相融入其中，賦予景觀以文化內涵，讓景觀設計的表達更有意義。

（一）地域文化

地域文化是一定地域的人民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通過體力和腦力勞動創造，并不斷得以積淀、發展和升華的物質和精神的全部成果和成就[2] 。

1.地域文化在景觀中的表達方法

地域文化首先反映地域的自然環境本身，涉及當地的經濟水平、科技成就、價值觀念、宗教信仰、文化修養、藝術水平、社會風俗、生活方式、社會行為準則等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不同的地域因為自然地理環境差異以及人們利用、改造自然環境，建設人類文明的方式、程度不同，產生了不同的文化，各具特色[3]。地域文化和景觀設計之間是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4]。

2.地域文化與鄉土植物

植物會根據自身的生物特性和生長習性，在不同的地域、土壤、氣候等環境因素下呈現出明顯不同的生長形態，這就使得世界上不同地域存在的植物種類千變萬化。我國橫跨多個氣候帶，地形呈多樣性，不同地域的氣候和土壤孕育出屬于當地的獨一無二的鄉土植物。例如：西南和華南地區適宜生長常綠闊葉樹種，西北地區適宜生長落葉闊葉樹和針葉樹種，熱帶地區則適宜生長棕櫚科植物……在我國，大家也可以聽到很多城市和地域用植物來作為名稱或別名的，如：陜西的榆林，廣州的花都，“牡丹之都”洛陽等。在景觀設計中若合理利用鄉土植物，能強烈地反映其特色的地域文化。反之，若不顧生物屬性，一味地生搬硬套，就會有“橘逾淮而為枳”等笑話的再現，當今不少地方不顧本地氣候一味地栽種香樟樹而造成大量的香樟樹死亡甚至成活率不足30%也是佐證。

3.地域文化與建筑景觀

由于各地的風俗、民俗、文化、氣候、宗教信仰和經濟發展程度等不同造成了現代地域文化的多樣性，其所表現出的地域建筑風格也有明顯差異，如：蘇州的園林，北京的四合院，陜西、甘肅等地的窯洞，藏族的“碉房”，徽派的馬頭墻……這些特征鮮明的建筑風格無不體現出我國豐富的地域文化和地方特色。建筑是每個地域文化和地方特色凝聚的結晶，能鮮明地反映出地域文化之間的差異，而這一點恰恰是最能吸引人們神往的地方。網易新聞《老外斥巨資把中國古宅搬到美國，外國人想參觀都難》[5]，講的就是一位美國女人南希，在20多年前，跟安徽一所200多年的老宅“蔭余堂”結緣，花了整整7年的時間，花費1.25億美元，把整個大宅子搬去美國，拆下來的2735個木構件、972塊石片和當時屋內擺放的所有生活、裝飾用品，屋主在上世紀20年代的通信、日記、雜記等各種文物，甚至連同魚池、天井、院墻、地基、門口鋪設的石路板和小院子也拆了下來統統搬往美國。聘請中美文物的專家和徽派建筑的能工巧匠進行原樣復建。由于太過珍愛與搬遷的不易使得博物館對它的管理與保護也十分嚴格。限制每天的參觀人數，游客參觀時間也僅限30分鐘，且必須按批進入，禁止拍攝。首日參觀的人數就超1萬人。這與我國當前盛行的“拆真建假”“視古如朽”“自毀長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之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國的文物最后卻由美國人來保護，這對我們也不啻一種反諷。

4.地域文化與景觀雕塑

景觀雕塑是城市藝術構成的重要元素，是藝術地記錄城市的歷史、文化最有效的方式，是城市歷史文化的見證，它濃縮了城市的地域文化特征，反映了一個城市的精神氣質，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一個城市的文化傳統和品味[6]。中國的《青銅立人像》中的《人面飾方鼎》表達了對天、地的純真、渾然意向的極力贊頌；美國紐約的《自由女神》像，象征追求自由、民主和掙脫暴政的束縛；前蘇聯的《祖國——母親》雕塑，紀念了蘇聯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等等。雕塑成為了各個地域的標志，能強烈地反映當地的地域文化和人文思想。endprint

（二）地域文化在景觀設計中的影響

在景觀設計中融入地域文化，其風格可以充分地體現出當地的歷史文脈，再現傳統文化、民俗習慣、地方特色和風土人情。從文化的角度塑造環境，在一定程度上不僅代表著地區的風格，而且還會成為地區的標志。地域文化可以使景觀設計得到發展，而景觀設計也應將地域文化更好地延續和弘揚。

二、古國豐縣

豐縣，據文獻確載，在商周兩代皆為豐國，商朝的豐國應該是夏朝的豐國或豐夷部落所延續[7]。古亦稱鳳城、豐邑、秦臺，位于江蘇省徐州市的最西北部，淮海經濟區中心地帶，毗鄰蘇魯豫皖四省七縣。有“漢高故里，古宋遺風；千古龍飛地，一代帝王鄉；天師故里；中華果都，牛蒡之鄉”的美譽，亦有“先有徐州后有軒，唯有豐縣不記年”的傳說。豐、沛兩縣地勢平坦，歷來以農業為基礎，豐產豐收，為糧米之鄉，自古有“豐沛收，養九州；豐沛不收，代養亳州”的說法。

（一）豐縣的地域文化——漢文化

“明清文化看北京，秦唐文化看西安，兩漢文化看徐州?！毙熘?，古稱“彭城”，作為兩漢文化的發源地，是彭祖故國、西漢開國皇帝劉邦的故鄉和12代楚王的封地。擁有6000年文明史和2500多年建城史的徐州，其精粹便是漢文化，而豐縣則是大漢之源。西漢大將軍周亞夫、名相蕭何、宿將周勃，東漢道教鼻祖張道陵，清代狀元李蟠、名臣兵部尚書李衛等著名人物都出生在豐縣。

1.千古龍飛地，一代帝王鄉

豐縣歷史悠久，人文薈萃，是漢高祖劉邦的誕育之鄉，故有“大漢第一源”之稱。豐縣著名的景點龍霧橋距城東北2.5公里處，在公元前256年的時候，滄河上面有一座大的石橋，橋身好像龍環著，橋的北邊是大澤，蒼茫一片，騰騰霧氣索繞著橋面，因此素有“龍環霧繞”之稱。《史記》《漢書》及歷編《豐縣志》《徐州府志》載：一日，劉邦的母親遇大雨，到此橋下避雨，這時劉邦的父親去接她，遠見橋上霧氣騰騰、電閃雷鳴。一眨眼，見兩條龍在橋上空交配。此時，在橋下的劉邦之母有受孕的感覺，此后十個月生一男孩，曰季，就是劉邦，后人稱此橋為龍霧橋[8]，曾在橋附近建廟立碑。劉邦于豐西澤（故址在豐縣城西）斬蛇起義，滅秦蹙項，建立漢朝，世人尊稱“漢高祖”。劉邦稱帝后，不忘故里，曾曰：“豐，吾所生長，極不忘耳?！焙髞頌榻飧赣H的思鄉之愁，在京城建設新豐，街道里巷、官署廬舍和當時的豐縣城一般無二。并讓豐縣城居民遷到新豐居住，成為城建史上的佳話。到現在，西安東依然有新豐鎮，鎮上的男女老少，都知自己的老家在豐縣。

2.大漢之源——金劉寨

劉邦稱帝之后，下旨修建皇祖陵，此后又經劉徹等劉氏歷代皇帝修整，使漢皇祖陵成為一處布局完整、氣勢雄偉、規模宏大的皇家陵園。漢明帝劉莊在豐縣古城修建了永寧寺為家鄉祈福，為保護祖陵免遭水患還在祖陵后修建了太行堤，現今太行堤河仍遺有一段大堤。

漢皇祖陵位于江蘇省豐縣趙莊鎮金劉寨村，是以漢高祖劉邦的曾祖父劉清墓為中心擴展而成的，內有殿堂、墓丘、墓碑祠、二十四章塑像等眾多歷史景物，是考察劉氏宗脈，弘揚兩漢文化的最佳景點[9]?，F為當地“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漢皇祖陵俗稱“皇林”，歷來是當地漢里堂劉氏祭祀祖先的場所，原來有墓有祠，但經過千百年來的改朝換代和滄桑變化，再加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破四舊”[10]，許多古跡建筑被破壞，僅存有劉邦曾祖父劉清的土墳和部分遺跡（20世紀90年代所修漢皇祖陵大門如圖1所示）。

（二）豐縣地域文化在漢皇祖陵景觀設計中的表達

中國西北建筑設計院的總建筑師屈培青的團隊創作設計了漢皇祖陵的方案項目，其設計風格力求拙素與楚之浪漫并存，使人們感受到原汁原味的漢文化，并且又有現代元素的融入。設計師設計了兩條中軸線，完美地解決了劉邦和劉清輩分的先后及主次問題；水系的建設采用環形設計，其充分考慮到了豐縣當地的氣候條件及文化底蘊；祭祀大殿和廣場的設計互相協調，同時解決香火的污染問題；使用開放性設計的院落，體現出漢風的自然、大氣。漢皇祖陵建筑單體的色彩以“黑白灰”為主，其風格雄渾、粗獷，造型與色彩相得益彰。

漢皇祖陵在建設上總體分為四個瀏覽項目：四靈漢闕、大漢壇、劉邦雕像、漢祖陵園。其在建設之前調研了很多歷史典籍，嚴格遵循史籍描述，力求還原昔日真實景象。因文化而產生主題，因主題而彰顯文化，用造景來烘托主題，用主題來表達文化[11]。漢皇祖陵在建筑景觀、景觀節點、景觀雕塑和植物配置的細節方面都以地域文化為出發點和根本點，讓游客真切感受到“漢風獨韻”的特色，避免主題和景觀的雷同化現象。

1.建筑景觀突出“漢風”特色

我國自古在建筑方面都非常講究，風水、建筑構造、景觀配飾無一例外。漢皇祖陵入口處四個巨大的建筑物為四靈漢闕，它們是以出土文物漢闕實物為原型建造的，從風格上我們可以感受到漢代宮廷建筑的簡潔、粗獷、大氣。每個漢闕上分別有一個抽象的靈獸：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它們代表古代四方的護衛神靈。四靈漢闕共分為兩組，每組四個，中間的主闕高23.1米，寓意西漢231年；中間的配闕高19.5米，寓意東漢195年（四靈漢闕如圖2所示）。

2.鄉土植物傳遞“豐城”文化

榆樹、柳樹、楊樹等為豐縣鄉土植物，漢皇祖陵在建造時并未推崇現在以引用外來植物為豪的觀點，而是巧妙運用鄉土植物塑造景觀，并展示更深層次的含義。在五德廣場的東南角有一顆奇特的樹，叫“榆報李”。金劉寨有句諺語——“金劉寨里一大怪，李花開過結榆錢”，就來源于這棵樹；還有個典故為枌榆天，其含義是：枌榆是白色的榆樹，是豐城獨有的，劉邦“禱豐枌榆”后出征，他認為自己接連取得勝利是豐縣的枌榆社神在保佑著他；在漢祖陵園的兩側各有一顆百年古柳樹，這是原址最古老的樹木?！傲焙汀皠ⅰ笔侵C音，這兩棵古柳樹每一棵有三個主干，每個主干上又發三個支干，越發茂盛，寓意著劉氏的后裔根深葉茂，遍布全球。在這些樹木的旁邊都會有文字解說牌，讓人們在瀏覽美景的同時也對當地的文化、典故進行了解。endprint

3.景觀雕塑展示“漢源”歷史

漢字至今經過了6000多年的變化，甲骨文→金文→篆書→隸書→草書→楷書→行書，用地鋪景觀的方式可以讓人們直觀地感受到我國漢字的演變歷史。我國文字由古體字向現代字體轉變的標志是隸書，而這個轉變過程是在漢代完成的，通過漢字和漢賦來展現漢代在我國文化發展史中所做出的不朽貢獻（鋪地景觀雕塑如圖3所示）。在寬闊的大道上的五座卷軸畫式景觀雕塑漢書分為5個篇章，講述了劉邦從出生到稱帝的歷程，可以讓人們在瀏覽景觀的同時及時了解當地地域文化和歷史文脈，讓原本“文字性”的解述更生動、有畫面性，使人印象深刻（漢書如圖4所示）。

4.大漢壇——彰顯中國傳統文化思想

天圓地方是我國道家、儒家“天人合一”思想的一種注解。中國傳統文化提倡“天人合一”，講究效法自然，風水術中推崇的“天圓地方”原則，就是對這種宇宙觀的一種特殊表現[12]。漢皇祖陵的重要建筑之一“大漢壇”，采用青鋼結構，上頂內圓外方，陽剛和陰柔形成鮮明的對比，在視覺上極具沖擊力，二者的結合體現了我國傳統“天圓地方”的理念。大漢壇采用對稱式建筑，其內部雕飾考究，外部宏偉大氣，身處大漢壇前會使人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和震撼，充分體現了“樸拙大美”的漢代建筑精髓（大漢壇外部如圖5所示）（大漢壇內部如圖6所示）。

此外，在漢皇祖陵的北邊，有一條小河，名叫白銀河，蜿蜒曲折，自西南向東北環繞金劉寨村，常年有水。有風水先生曾說，這河對金劉寨的發展影響極大，因此，在漢皇祖陵的重建中，對白銀河又重新修整、拓寬。在漢皇祖陵的西北方，又建設了一座占地數百畝的“漢皇牡丹園”，古色古香，為漢皇祖陵增添了一抹亮色。

現金劉古寨改造工程建設已經基本結束，在漢皇祖陵修繕的同時，金劉寨的村落也進行了改造建設。石槽、石磙、草垛，走在村子的街道上，人們可以感受到濃濃的鄉土氣息；青磚黛瓦、浮雕、塑像等各種各樣的漢代景觀小品無不充溢著漢文化的底蘊（漢代景觀浮雕如圖7所示）；街道兩邊的墻壁上用3D圖畫表現了推鐵環、踢毽子、斗拐等游戲，引起游人的童年記憶。游人在游覽過漢皇祖陵文化景點后，可以到金劉古寨體驗鄉俗民情、古漢風韻，對兩漢文化的發源地和兩漢文化的傳承有一個更深刻的了解和認識。之后金劉古寨將啟動二期工程商業街工程外，趙莊鎮將繼續建設漢文化博物館和景區軟件配套工程，同時打造景區周邊自摘園、垂釣湖、游樂場等生態旅游觀光游樂區，屆時游客在領略漢文化的同時，可以在景區進行休閑、娛樂、購物，放松身心。

三、結語

漢皇祖陵在景觀設計中，以提升和延續地域文化為重點，充分挖掘和理解地域文化，遵照歷史文獻記述，結合地域文化的特征和景觀要素，使得漢元素充分體現在景觀設計的各項細節當中，繼承和發揚地域文化，塑造具有標準漢文化特色為地域標志的景觀。本文是以豐縣的漢皇祖陵為例，淺析如何打造具有地域文化的景觀設計。當然不同城市都有其獨特的地域文化，若每個城市都以自身的地域文化作為設計的出發點和根本點，相信中國的景觀將會絢爛紛呈，所到之處使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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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蘇州科技大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