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義
朋友,如果提到成都,你會想到什么?
我想,哪怕對一個沒有去過成都的人來說,至少也會有兩種印象:一種是成都是一座千年古都,一種是它是一個西部內陸城市。
第一種印象來自這座古都悠久的歷史,其魅力只需要看一看天府文化的影響力就可略知一二。這種印象大致是準確的。但第二種印象,如果“內陸”這個詞只局限于地理概念,問題還不大;如果是指成都在國家對外開放中的地位,則早就與事實相去甚遠了。
遠的就不說了,就拿最近5年來說,信手拈來的證據很多:
2013年中歐班列(蓉歐快鐵)正式開通之后,成都實施“蓉歐+”戰略,延伸出多條通往國際國內的新班列線路。基于此體系,成都將成為跨境班列體系的中轉樞紐,乃至泛歐泛亞的橋頭堡—這對理解成都是開放前沿這一點頗具有象征意義。
從中德(蒲江)中小企業合作園,到中法成都生態園,再到中韓創新創業園……成都的國際合作園區建設穩步推進。國際合作園區,和一般的吸引外資不同,它是根據國家新一輪全面開放精神的指引,以打造新的外向型產業集群為基本內容的開放新模式—這一模式能開始出現,恰恰是以成都在對外開放中的樞紐地位為前提的。
過去的5年,成都還成功承辦了《財富》全球論壇、G20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等國際性會議。國際(地區)航線達到96條。世界500強企業落戶數達到278家,駐蓉外國領事機構達到 16個—這些數字反映的是成都越來越承擔著國際交往的窗口和戰略平臺作用。
列舉這些證據的用意無它,其實是想說明,再用內陸和沿海這樣的地理概念來衡量像成都這樣的一個西部大都市的地位,早已經過時了。
但最深刻說明這一點的還是來自于成都被賦予的一個重大國家使命:建設國家中心城市。以四川省委常委、成都市委書記范銳平在2017年4月成都市第十三次黨代會上的工作報告提出“建設全面體現新發展理念的國家中心城市”為標志,一座千年古都真正迎來了千年之變。
主動融入國家戰略
2016年,國務院批復的《成渝城市群發展規劃》和《實施方案》明確提出,成都要以建設國家中心城市為目標,增強西部地區重要的經濟中心、科技中心、金融中心、文創中心、對外交往中心和綜合交通通信樞紐功能(即“五中心一樞紐”)。
國務院作出的這個批復,用范銳平在2017年7月2日的國家中心城市產業發展大會上的形象說法,意味著成都拿到了國家中心城市的“入場券”。
成都能拿到這個“入場券”,有深刻的必然性。
對于國家中心城市,人們并不陌生。國家中心城市,相當于一個國家發展的“極核”。只是,過去人們習慣用一些偏重于經濟中心職能的指標來衡量一個國家中心城市。這也可以理解,偏重于經濟中心職能更容易量化,一個國家中心城市也必須有相當的經濟體量作為自己的基本支撐。
但數字的衡量只是整個考量的一個內容,遠非全部。國家確立自己的中心城市,包括將成都確立為國家中心城市,戰略層面的考量是基本的出發點。
眾所周知,黨的十八大后中國開始了新一輪全面開放。尤其是在國家“一帶一路”重大倡議下,國家對外開放的戰略格局已經變成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開放。內陸中心腹地及其中心城市在國家戰略格局的地位在上升。打造國家內陸地區開放高地和具有全球性競爭力的城市,已經成為國家提升整體競爭力的重要一環。

成都被賦予建設國家中心城市的目標,正是在這樣的國家戰略背景下發生的。“國家中心城市”這個定位,是成都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過去,我們見過成都在不同歷史時期承擔過不同的國家使命,但從省會城市到區域性中心城市再到建設國家中心城市,這個“三級跳”是真正的千年之變。
這是成都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的邏輯起點。不謀大勢者不足以謀一域。正如范銳平指出的那樣:“只有與黨的理念、國家意志高度契合、相向而行、順勢而為,才能保持發展的正確方向,事半而功倍。”
已經具備的基礎條件
也就是說,從被確立為國家中心城市一開始,成都對融入國家戰略就有高度的自覺—以“極核”城市身份來“肩負國家使命、體現國家意志、代表國家形象、引領區域發展”。
具體來說,作為一個國家中心城市,就是要承擔起參與國際競爭和帶動區域發展的國家使命。無論是參與國際競爭還是帶動區域發展,考驗的是一個中心城市的影響力、輻射力和集散能力,不是簡單的GDP等經濟數字就足以衡量的。
要承擔這樣的國家使命,首先是需要具備基礎條件。這些基礎條件,同樣也絕非簡單的只是按照經濟規模總量來衡量,而是注重城市的引領、輻射、集散功能及潛在性功能發揮,如此方能判斷一個國家中心城市有條件承擔起參與國際競爭和帶動區域發展的使命。
建設國家中心城市,成都的基礎條件已經完全具備:
2016年,成都GDP已經突破1.2萬億元,在全國副省級城市中位列第三位。固定資產投資則達到了8371億元,居全國副省級城市第一。經濟體量是建設國家中心城市的基本支撐條件。
隨著國家“一帶一路”重大倡議的實施,成都從內陸腹地變為面向泛歐泛亞的開放前沿。通過“蓉歐+”戰略、高水平的成都國際鐵路港建設、天府國際機場開工建設(“一市兩場”)、雙流國際機場擴能改造等舉措,成都作為國家中心城市,其在全球和國家城市網絡中的樞紐節點作用進一步凸顯出來。這是國家中心城市集聚國內外高端要素資源和優秀人才資源的基礎設施條件。
而以成都為中心,通過鐵路和公路,1到2小時的經濟圈可覆蓋四川省9000萬人口,2到5小時可直達重慶、陜西、云南等中西部市場腹地。去年,成都消費總額達到了5647億元,居全國副省級城市第二。也就是說,成都建設國家中心城市,不僅自己具有相當的市場容量,更具有市場腹地廣闊的比較優勢,其帶動的半徑范圍與國家中心城市的定位也是匹配的。
作為國家中心城市的一大標志之一,成都還擔負了一系列國家級重大政策改革區的設立和探索的國家重任,包括國家級天府新區、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自由貿易試驗區等。在今年的國家第三批自貿區試點中,成都赫然在列。自貿區建設的核心是制度創新。自貿區試點正是以國際化的標準打造制度創新的高地,為中國經濟轉型升級探索出可復制和可推廣的經驗,為中國經濟尋找新的動力。
更具體的例證是,《2016年世界城市評級報告》中,成都進入全球城市百強,排名僅次于北上廣深;《2017中國城市商業魅力排行榜》中,成都以98.97的高分位居新一線城市榜首,其中,在15個“新一線”城市中,成都在商業資源集聚度、城市樞紐性、生活方式多樣性和未來可塑性均排名第一。
基礎條件已然具備,但要真正建成國家中心城市還需要回答成都的提升空間到底在哪里。正如四川省委常委、成都市委書記范銳平說的:“客觀地說,無論是城市功能還是經濟實力,(成都)都離真正意義上的國家中心城市有差距。”承認差距,實際上是為了根據國家中心城市的標準,客觀提煉出成都下一步提升的空間。
為此,成都積極進行對標管理。從對標中,我們可以看到成都作為一個國家中心城市應有的格局。
培育產業發展新動能
客觀來說,泛泛的承認差距并不難,難的是真把差距找出來,作為自己行動的具體依據。我們可以在主動進行對標管理中發現成都的決心。在謀劃未來中,成都與北上廣深對標,與重慶、杭州對標,與芝加哥、新加坡對標。
以和深圳的對標為例。就在成都產業發展大會召開前一周,四川省委常委、成都市委書記范銳平率隊赴深圳考察學習。在與深圳市委座談時,范銳平發出“深圳三問”:為什么深圳面積不到2000平方公里,卻承載了2000萬人口、GDP達到2萬億元?為什么深圳沒有著名大學、也很少有國家級的研發機構,但卻是全國創新能力、創新活力最強的城市?為什么深圳在經過高速發展后,去年還能保持9%的高增速、而且主要經濟指標都很好?

從“深圳三問”可以看出,成都思考的核心問題是創新的動力到底來自于哪里?到底是什么讓一個城市的創新精神真正勃發出來?如果追溯一下一些國家和地區興衰成敗的根源,以及一些城市后發崛起的路徑和規律,我們便不難得出一個結論:一個曾經的領先城市,可能因為路徑依賴等原因落伍了;而一個后發城市,可能因為抓住了新的創新機遇,實現了彎道超車、后來者居上。換句話說,一個先進城市的落伍,是因為創新驅動力的衰竭;而一個后發城市的崛起,是因為形成了自己的創新驅動力。
其中的關鍵是產業。正如范銳平在產業發展大會上指出的:“縱觀全球,發達城市都因擁有強大的產業體系和經濟實力而站在世界舞臺中央。產業是城市發展的物質基礎和動力源泉,是城市正常運轉的關鍵支撐,在城市發展中起著決定性作用。”其中的邏輯很清晰:強大的產業體系,意味著先進生產要素和優秀人才向城市的集聚,一旦形成規模,又會帶來集聚效應,促進新生主體快速衍生和成長。
那么,產業環境到底發生了哪些深刻變化?從產業宏觀層次看,以規模經濟和外部經濟“雙重效應”為特征的“集群化”,讓越來越多企業和法人機構高密度聚集、專業化分工,形成配套完整的產業集群;以跨界滲透和相互交叉為特征的“融合化”讓產業界限趨于模糊,不斷催生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以整合延伸和鏈式效應為特征的“垂直化”,深刻重構創新鏈和價值鏈;以共生共享共贏為特征的“生態化”,讓產業競爭的核心從主要是要素之爭轉變為涵蓋公共配套、人才科技、政務服務各領域的生態之爭。
為此,成都正在大力推進要素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素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這是一個比較抽象的詞匯。但它的基本意思并不復雜。就拿日常生活的例子來說,人們感受頗深的奮斗價值被高房價消解的現象,就是一種扭曲的也不可持續的價值錯配。如果知識和勞動的價值被房價飛漲碾壓,人們自然會懷疑奮斗的價值到底何在。要素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要矯正土地、勞動力、資本等生產要素配置扭曲、悖離規律、難以持續的問題,積極培育技術、信息、管理等效率型要素,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顯然,改革要培育的是有利于產業創新驅動的要素配置。
要培育這樣的要素配置,歸根結底靠的是制度。制度是普遍的、可預期的和具有穩定性的。創新是一個充滿了不確定性和不斷試錯的過程,政府要管理創新和促進創新,主要也是要靠制度。制度的核心是激勵,激勵青年才俊來成都創業就業、激勵科技成果本地轉化、激勵企業集約使用土地、激勵各類基金支持新經濟發展,等等。
在成都國家中心城市產業發展大會上,范銳平詳細闡述了成都構建具有國際競爭力和區域帶動力的現代產業體系的路線圖。隨后,圍繞創新要素供給、培育產業生態、形成具有比較競爭優勢的要素供給新體系,成都“產業新政50條”正式出臺。
日前,美國知名獨立經濟智庫米爾肯研究所發布了《中國最佳表現城市》,成都憑借在多元化和高附加值產業的積極發展,對創新和創業精神的鼓勵,人才儲備豐富,和較低的土地和勞動力成本,當選“中國最佳表現城市”。
這并不讓人感到意外。近年來,全球最佳新興商務城市、中國最具經濟活力城市、中國內陸投資環境標桿城市、中國大陸最具軟實力城市、國內移動政務影響力“十佳城市”等對成都的贊譽,接踵而至。
而圍繞要素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陸續出臺的“新政”,讓成都作為國家中心城市在參與國際競爭和引領區域發展過程中的比較優勢,更加顯現出來。
打造城市綜合競爭能力
一座城市真要形成創新驅動,絕非某個單一因素的結果。創新驅動的背后是一座城市的綜合競爭能力。
成都市第十三次黨代會的工作報告提出:從成都當前發展的階段性特征看,城市定位正從區域中心城市向國家中心城市邁進,發展動力正從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轉換,產業體系正從傳統產業主導向新興產業引領轉型,城市治理正從傳統管理向現代治理轉變。根據階段性特征的實際,未來五年,成都將著力于全方位提升城市能級、全方位變革發展方式、全方位完善治理體系、全方位提升生活品質。
具體來說,包括:堅持全球視野國際標準,全面提升城市能級水平;優化拓展城市空間,提升城市功能品質;培育轉換城市動力,增強城市持續發展能力;發展壯大城市經濟,加快構建具有全球競爭力的現代產業體系;傳承巴蜀文明發展天府文化,努力建設世界文化名城;持續改善城市民生,加快建設宜業宜居宜商的城市環境;加強和創新城市治理,提升城市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堅定不移推進全面從嚴治黨,為建設全面體現新發展理念的國家中心城市提供根本保證。
從成都對未來五年的這些部署看,具有一個很鮮明的特點,那就是:從“建設全面體現發展新理念的國家中心城市”這個定位出發,以全球視野和國際標準來提煉出成都全方位提升的空間。成都正在把新發展理念轉化為城市建設發展的生動實踐。這個實踐最終將打造出一個新興的國家中心城市的綜合競爭能力。
毋庸諱言,一個世界級城市的成長絕非朝夕之功。成都的千年之變,肯定也需要不止一個五年的努力奮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也是剛剛展開,其未來甚至可能會超出人們現在的想象,當然也帶來了更多的可能性。但我們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正如古代圣賢說的那樣:天下大事必作于細,天下難事必作于易。
這句話含有深刻的辯證法:越是長遠和宏大的目標,越是要在小處和細節上下工夫。通過久久為功、馳而不息的積累,形成的將是政策和制度的穩定性,對改革創新和新生事物的包容性。我們可以確信:一旦創新扎根成為一種文化,那么成都真的可以贏得未來,譜寫出城市后發崛起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