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發財樹

陳恒坤

周日下午，我在家小憩，老婆匆匆上樓，大聲嚷嚷起來：“你瞧瞧，真是什么人都有啊！連樓下的兩盆發財樹都給‘順走了！素質咋這么差呢？”

我正半夢半醒中，聞聲一個激靈爬起來：“有這事？”于是，我噔噔噔下樓，只見車庫邊擺放的兩盆發財樹已不見蹤影，地上只剩兩圈花盆的底痕。這兩天我和老婆都沒下樓，也不知發財樹何時丟失的。

三年前，我去朋友的苗圃參觀，臨走時，朋友說沒什么禮物，就送幾棵樹苗吧！說實話，我的工作很繁雜，根本沒時間打理花草，本想推辭，當得知是發財樹苗，不知是心理的驅使，還是心境的改變，我竟然來了幾分雅興。我上網查找相關資料，又向朋友請教，終于懂得了如何給發財樹苗施肥、澆水，怎樣摸芽、防曬等等。看到小樹苗經過修剪加工，慢慢呈現盆景造型，我愈發喜歡，也特有成就感。沒想到自己的心血就這么沒了，我感到既悵然又無奈。

見我目光呆滯、神情沮喪，老婆沒好氣地說：“早告訴過你，別人都盯上了，你偏不信，這下被偷了吧！”

我知道老婆說的“別人”有所指向，但我不以為然。因為這種樹苗不值什么錢，大街小巷都有賣。盡管經過我三年的培育，樹苗造型有些獨特，惹人喜愛，但小區的業主們誰會貪這個東西？所以，每次老婆說這話時，我都沒放在心上。現在聽她這么一說，我不免對女人的直覺有了幾分相信。

當時我用絕望的眼神向老婆求救，本指望她安慰我，保重身體，沒想到她竟然又來了一句火上澆油的話，我聽后一股莫名的怒火直往腦門竄。

那幾天我剛好在看《福爾摩斯探案全集》，主人翁叼著煙斗的形象一直在我腦海里縈繞。于是我心血來潮，決定當一次私家偵探，把這個“順”走發財樹的人揪出來。

見我圍著地上的痕跡轉了三圈，兩眼發直，了無頭緒。鄰家大哥興趣盎然，也來幫忙分析：“第一，你的兩盆發財樹造型美、寓意好，擺在車庫邊上人家肯定早就盯上了；第二，現在發財樹肯定已被運出了小區；第三，運輸方式應該是私家小車。”

門衛見我們討論得熱火朝天，也參與進來推理：“這發財樹不會跑遠：第一，小區大門及主要路口都有攝像頭，偷的人不會這么傻；第二，搬著花盆在小區內行走，易被人發現，一般人不會這么笨；第三，高素質的人、年輕人和小孩子不會干；第四，作案對象應該是左右單元的老年人，他們以為是丟棄的，順便撿走了！”

老婆見他們說得有板有眼，在一旁連連點頭。然而，對他們的觀點，我不敢茍同：第一，這個小區的人素質普遍較高，不可能貪這點小便宜順走我的發財樹；第二，大家都知道我一直在伺弄這兩株發財樹，不可能認為這是我丟棄的；第三，一盆發財樹連盆帶泥可不輕，老年人根本搬不動。 據此，我推斷外來人員用運輸工具搬運的可能性較大。那么，用什么運輸工具呢？顯然，大型車輛可排除，外來小車可能性也不大，因為進出要在門衛那里登記。于是，我將目標鎖定為電動車和摩托車。

當然，破案是要講究證據的，即便分析得再有條理，如果沒有證據就全是臆斷。想要讓“案子”水落石出，必須用證據說話。我知道這個單元口沒有監控，但門衛那里是有高清攝像頭。我想只要“嫌疑人”從此經過，必然會留下蹤跡。于是，我決定從監控那里查找證據。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從監控中查找線索這般艱難。第一，不知道案發時間；第二，不知道何人所為。我只能從錄像回放中慢慢查找，這真不亞于大海撈針！剛開始，我選擇一個時間段，在顯示屏上緊盯了一小時，結果雙眼脹得直流眼淚。我想倘若堅持二十四個小時，豈不當場趴下！于是，我決定調整思路，運用快放模式查找，然而兩個小時過去，仍然毫無線索，我有些氣餒了。就在準備打退堂鼓的最后一刻，我設想讓自己當作案者來選擇作案時間，于是列出了幾個重要時間點。沒想到思路一變天地寬，就在對其中某個時間段進行回放時，我終于發現了疑點。當時，我認為自己儼然就是“福爾摩斯”了：兩天前的晚上八點多鐘，小區的路燈泛著黃光，兩個年輪人騎著無牌電動車，趁門衛不注意竄了進來，兩分鐘后溜了出去，但是電動車踏板上多了一盆發財樹……

我十分生氣，放大監控畫面，叫來門衛幫助辨認。門衛思索半天，最后一拍腦袋說好像是一個租住戶，現在已搬離了。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但又有些無奈：案子破了，但是人卻找不著了。

當晚，我在網上看到這樣一條消息：幾個傳銷人員到本地一家花圃盜竊發財樹被抓，警察詢問為何偷樹，答曰偷了發財樹，就能偷偷發財！我不由得為這些愚昧的傳銷人員感到一陣悲哀。

第二天，我在本地報紙上看到了一條本市重拳打擊傳銷的報道，其中配有一幅圖：幾個年輕人低著頭，雙手抱膝坐在地上等待執法人員調查。我仔細辨認，覺得其中一個的穿著打扮特別像“順”走我的發財樹的家伙。

真是又可恨又可悲啊！

（發稿編輯/蘇 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