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歆
根據外媒的報道,最近在華爾街,讓多頭和空頭投資者頗多爭論的一家中國企業就是阿里巴巴,它的股價翻倍增長,既有大機構增持力挺,也有空頭趨之若鶩,而這種爭論的核心就是這家企業到底值多少錢。同樣在國內,人們也就馬云和馬化騰誰是中國乃至亞洲首富展開熱議,這種熱議的背后體現了人們對這兩家超大規模互聯網企業的未來發展和競爭態勢充滿好奇與展望。在各類經濟新聞話題中,商界名流和財富流動是非常吸引讀者眼球的兩個方面。但是長期以來,由于多種原因,我們的報道重點主要集中在宏觀經濟解讀與政策發布,產經和公司新聞一直是對外報道的薄弱環節。《解密中國互聯網巨頭的崛起》報道是我們策劃組織“中國新經濟新業態新動能”系列對外報道的一篇,也是拓展報道面的一次嘗試。通過這次實踐,我們感到新經濟行業是對外解讀中國經濟發展潛力的“富礦”,對記者的專業性和議題設置能力也提出了新的考驗。
首先是要求記者具有很強的學習能力,特別是對某個行業進行長期追蹤的調研能力。比較一下《華爾街日報》的《中國科技巨頭尋找明日突破》就會發現,好的產經報道并不是就事論事的消息,而是基于對某個行業的深入了解,從領軍企業的最新動向出發進行前瞻性的分析,這樣才能形成具有市場影響力的獨家報道,幫助投資人或企業經理人進行決策,依靠報道的專業性和服務性來提升所在新聞機構對讀者的黏著力。從這個方面來說,記者編輯的專業水平就是新聞機構的硬實力,沒有對一個行業的長期跟蹤和調研,要寫出這種綜合性的深度分析報道是很難的。當前,在所有類型的新聞報道中,經濟報道是競爭最充分的領域,缺乏在產經報道領域的報道人才就意味著缺乏在產經報道領域引導國際輿論的能力。隨著中國企業“走出去”、在海外上市和并購業務的開展,摩擦和誤解也會不斷出現,向海外不同產業的專業人士提供權威、有見地和說服力的中國產經報道將變得日益重要,在新聞機構內,創造一個鼓勵記者成為行業報道專家的機制和環境顯得尤為關鍵。
其次是要求記者具有很強的思考力。特別是要跳出國人的思維形式,盡量從海外受眾的視角去觀察中國社會特有的經濟現象,從普遍性中找出不普通的地方。新華社播發的《解密中國互聯網巨頭的崛起》報道里有這樣一段細節:“探尋兩家公司巨大成功背后的商業秘密,我們不如將目光投向北京地鐵的車廂:幾乎每一位乘客,不論老幼,白領或是建筑工人,都在緊緊盯著智能手機的屏幕。
他們不只是在玩時下非常流行的騰訊游戲《王者榮耀》,也不僅是在與朋友聊天;他們在智能手機上訂購日用百貨,轉賬,看電影,看書,預訂旅行產品,甚至調整股票市場組合。
中國數字產業,特別是移動互聯網,像中國眾多其他經濟領域一樣,呈現出令人震驚的變化規模和速度。”
這其實就是記者對自己每日所見所聞的事實性描述,任何一個外國人到北京坐地鐵都會看到人們把玩手機的景象,可能很多人就好奇他們在做什么。在實踐中,我們感到最難的是從自己熟悉的經驗中跳脫出來,發現它與海外受眾經驗不一樣的視角。經濟報道雖然是與數字打交道,如果能與人們的消費體驗有更多連接,更多這樣平實又接地氣的描述,報道的畫面感會更強,不僅更具可讀性,也更有說服力。
第三是要求記者具有很強的信息整合能力和消息源網絡支撐。新經濟之所以稱為“新”,是因為它代表著前所未有、新近出現的商業形態、生產方式或者組織形式,好的記者就是要有刪繁去簡、提煉干貨的能力,用盡量簡潔的語言梳理出有代表性的新現象,使讀者一目了然地把握新經濟的新意。本文后面的兩篇文章實例都注意到了新經濟給中國創造的新就業崗位,比如,新華社報道提到“移動互聯網催生出很多新職業新業態,眾多企業結合自身的特點和優勢為移動通信用戶提供了多樣化、個性化的服務。數字化的生活方式正在成為新常態:移動支付、移動娛樂,乃至移動辦公,已經廣泛普及”,并舉了孫女士在手機應用平臺預約下單請專業人員上門對冰箱冷凍室進行清潔維護的例子。外媒的報道則更加簡練,開宗明義就提出“中國三大科技巨頭在眾多領域投資數十億美元,以期找到下一個劃時代產品”。
客觀地說,兩相比較,外媒這篇報道對行業最新動向的把握更為深入,稿件的主題也更集中。文章除了做出“中國的生活方式潮流已成為最新戰場”的判斷,還列舉了各公司投資提供形形色色服務的手機應用,內容包括送餐、面部整形、育兒與共享單車,并預言“商家與消費者匹配的一站式商店是下一波消費浪潮的標志”。不僅如此,外媒記者采訪到了相關業務的負責人,把新業務發展的難點和方向進行了說明。新華社的這篇報道更側重宏觀層面的分析,欠缺對業內人士的采訪。應該說,在經濟新聞的競爭中,誰擁有了獨家權威的消息源網絡,誰就占據了主要優勢。如果消息源網絡不健全,就很難掌握主動。如果能對行業新聞的對外傳播價值形成一個統一的認識,對于行業新聞,特別是公司報道的準則制定一個統一的規范并附以恰當的激勵機制,有關消息源網絡建設的報道瓶頸就能更快突破,對外傳播領域專家型的行業報道人才也能得以更快培養。
第四是要求記者具有更精準的輿論引導能力。精準引導體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專業性的分析,另一個是獨到的見解。經濟類稿件通常會有一大堆數據、事實和現象,并且有著很強的內在邏輯性,能否利用這些信息提煉出有價值的觀點和見解體現著記者編輯的議題設置能力。外媒記者采寫的這篇報道援引了易觀、斯坦福·伯恩斯坦等機構的研究報告,但在行文中的起承轉合中也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比如“隨著增長窗口收窄,這三大互聯網公司業務邊界越發模糊,沖突的業務包括在線視頻播放,云計算和互聯網金融”“口碑的融資亂象可能會使整個行業的盈利放緩,但美團點評的投資者并未受到干擾”等。這些觀點性的文字都沒有消息源,與傳統新聞寫作“有觀點必有出處”的要求相悖。其實,這就是經濟新聞分析類寫作的特點,記者本身就應該成為專家型的行業分析師,對于調研掌握的信息有自己的判斷。既然新聞分析主要回答的是“為什么”這個問題,而不是“是什么”,稿件的核心競爭力其實是基于專業分析基礎上形成的獨到見解和視角。在實踐中,筆者認為,這四個能力是依次遞進,相互提升。
最近一段時間,與人工智能相關的新經濟產業,比如人臉識別技術、機器人+、智能制造產業很火,不少新聞機構在日常報道中也引入了機器人寫稿。就經濟報道對外傳播來說,最核心的還是專業人才隊伍的建設和培養。這是一個老話題,也是新經濟時代不能回避的議題,只有在指揮機制和隊伍建設上有突破,報道的深度和廣度才能有所提高。
(新華社對外部記者張伊伊對本文亦有貢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