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葬

雨果

勃爾登的海岸邊，時常有個人趁潮落的時候，在離岸很遠的沙灘上走。這次他走了幾分鐘后，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腳底下的沙灘，好似膠水一般。

他一想這不是一條可走的路。便站住腳想辯一辯方向。他低下頭去看腳，竟然已經看不到了，雙腳埋沒在沙中。他把腳拔出想轉回身子原路返回，但陷得更深，沙已到脛上了。他想極力掙扎脫出，便向左邊一躥，沙反倒涌到了小腿；向右邊一跳，沙齊到了膝。他臉上說不出的恐懼，知道自己陷在了流沙中。他的下面，便是人不能走，魚也不能游的可怕去處。

他高聲喊著救命，揚著帽子，但沙把他越拖越深了。

沙葬的一個坑，好比潮水，從地下涌上來的。漸漸地加高，一分鐘也不停。那個可憐的人，想坐一下子，想橫下去，想爬起來，一舉一動，都使得他埋得更深了。立了起來，卻又深入好多。他高聲向老天求救，但沒有希望了。

他看沙齊了他的肚子，快到胸前了。他就放聲哭起來，伸起兩只手，狠命地向上掙，雙手向沙上亂抓，想拔出來，兩只胳膊撐住了，想脫離這兒。沙上來了，齊了肩了，到頸上了……后來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在沙上亂挖，哆嗦著，顫動著，隱滅了。

摘自《一世珍藏的微型小說130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