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駿曄 “不安分”的探索型導演

王曉楊

“你好，我能為你做點啥？”導演王駿曄熱情地在電話中跟記者打招呼。隨著簡短明快的約訪交流，一位爽朗的山東漢子形象在記者腦海中被勾勒出來。正式采訪，其話語風格更見“清奇”。每當記者拋出一個話題，他慣常以自嘲、解構方式給出回答，當發現記者陷入他的“腦洞”，他又會以“哈哈，開個玩笑”切換回平和謙遜的語態。王駿曄被觀眾、網友關注的兩部劇集都有喜感內容呈現，這或許與他個人的幽默風格有關。

38歲的王駿曄被業界稱為“新銳導演”，“我獨立執導的第一部電視劇《龍門鏢局》也只是4年前，說我是個新人很正常，前輩太多了。”

6月23日，王駿曄“三年磨一劍”的首部網劇《熱血長安》官方微博發布收官數據：《熱血長安》優酷兩季播放量破100億，單集最高播放量3.5億，兩季彈幕總數超107.5萬條。

不斷刷新職業角色 探索與眾不同的表達

王駿曄出生于山東省陽谷縣，即武松打虎的那個地方。當地尚武，孩子們從小習武，再后來，王駿曄有機會接觸到舞蹈，在“用肢體語言更好地表達自己”中找到了樂趣。他喜歡與觀眾在舞臺上互動交流的感覺，希望在表演的道路上走得更長遠，于是報考了上海戲劇學院表演專業。

2003年王駿曄自上海戲劇學院畢業，同年考入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做了十多年舞臺劇演員，王駿曄結實了一票志同道合的好友。做舞臺劇期間，他非常享受在劇場里和觀眾一起創造完成演出的過程。王駿曄經常會在舞臺上觀察觀眾觀看作品的反饋，觀眾感受到開心就會笑，觀眾被打動就會哭，這種直觀的反饋讓他感動于戲劇的魅力。

“我喜歡不斷嘗試，喜歡‘指手畫腳。”于是，在話劇舞臺他逐步由演員轉型成為導演；之后又參與了多部影視劇制作，擔任執行導演、聯合導演。有了多年的積累，2013年，王駿曄迎來了第一次獨立執導的機會，作品是《龍門鏢局》。在這部劇中，他在舞臺劇時期結交的好友郭京飛、錢芳、張瑞涵、楊皓宇均有出演，周琳皓（《暗黑者》導演）擔任中插廣告的導演。王駿曄說：“《龍門鏢局》堅定了我做導演的信心，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龍門鏢局》豆瓣評分7.4，因其表現形式夸張、先鋒，表現內容雜糅古今，獲得了兩極分化的評論。但該劇在A、B站獲得網友追捧，現在回頭看可以說《龍門鏢局》是當時一部網感比較強的電視劇。

王駿曄評價《龍門鏢局》時期的自己“比較頑皮”，希望嘗試更多創作的可能性。“我們在《龍門鏢局》中嘗試了二次元的元素，做了‘喪心病狂的自制中插廣告。”《龍門鏢局》開播時候彈幕剛剛開始流行，王駿曄就經常看觀眾彈幕反饋，看到網友給出233（編者注：網絡語言，表示大笑），會覺得比自己認為的笑點更重要。看完網友反饋，王駿曄和團隊還做了一件“瘋狂”的事情。為了讓《龍門鏢局》走得更遠，依據網友的反饋他們重新拍攝了一部分內容，他們自己稱為1.5版，優酷出現的《龍門鏢局之為2歸來》就是1.5版的片段。

《龍門鏢局》收獲的網絡反響，令王駿曄發現了網絡平臺能為影視創作者與觀眾直接溝通創造可能，以及網絡平臺會帶給影視創作很多可能性。于是，在執導《熱血長安》第一季時，他做了更大膽的嘗試。作為網絡周播劇，《熱血長安》將本周網友提出的較好建議，在下周劇集適當體現，達成與網友的互動溝通。這個嘗試得到網友熱烈反饋，也印證了王駿曄的想法，網劇平臺可以讓創作者依據受眾反饋及時調整作品、提升作品，增強與受眾的互動性，也讓受眾的劇集黏合性更高。

升級“武器” 技術創新

“《龍門鏢局》和《熱血長安》相隔4年，時間確實有點長，但是我沒閑著，我在‘磨劍。要想與眾不同，就得先把自己的‘武器升級了。”王駿曄介紹，《熱血長安》籌備了3年，之所以歷時較長，首先是劇本很難做：48個故事都要圍繞本格推理，還要各具特色。同時，劇本信息量巨大帶來了場景繁多的問題。劇中涉及的場景，大一點兒的有1800個左右，細數2000多個，而且是唐朝的場景。王駿曄解釋，選擇唐朝是因為清朝、明朝的戲太多了。受眾對唐朝的印象比較好，太平盛世，服裝華美，建筑風格也很有特色。可是，當時全國也沒有幾個唐朝的景。“我到哪兒去拍這部劇？”

為了解決場景問題，王駿曄和團隊開啟新一輪探索：進行了虛擬攝影技術研發。這項技術可以滿足拍攝時的實時預演和后期制作時的實時渲染。王駿曄介紹，他的團隊里面有做游戲的，做IT的，做導演的，做編劇的，看似不相關的人走到一起組成了這支具有“探險”氣質的隊伍。研發這項技術，初衷是為滿足《熱血長安》的場景拍攝，隨著研究的逐步深入，王駿曄和團隊發現“這項技術也會給中國的影視創作提供很多可能性。”

虛擬攝影技術可以解決場景實現難題，爭取到更多有效的拍攝時間。“這對于一個劇組來說非常寶貴。如果去影視城拍攝，國內的狀況可能是幾十個劇組都在搶一個景。就算幸運搶到3天的拍攝時間，首先就要把布景重置。美術置景、道具陳設都需要時間，然后是布光，最后真正拍攝的時間可能被壓縮到只有半天。但《熱血長安》規避了這些，我可以在影棚里面踏實地把戲拍好，比擬舞臺劇創作的‘舒適程度。”王駿曄說。

在《熱血長安》從劇本到出成片的創造過程中，王駿曄和團隊同步進行了與虛擬攝影技術相配合的影視制作全流程探索——測試了技術與流程的優化與銜接。技術開發考驗的是王駿曄團隊自身的“戰斗”能力，而流程問題牽扯的是整個影視產業鏈聯動生產的重新磨合，困難可想而知。王駿曄的想法是，希望自己和團隊“不安分”的探索、嘗試能為中國影視技術以及工業化發展貢獻綿薄之力。

《熱血長安》播出后，有更多人來找王駿曄導戲。“甚至很多前輩屈尊來找我聊本子、聊戲，他們那么認真、那么真誠地想做好戲，我真的非常開心、非常滿足，也令我更加熱愛這個行業。”王駿曄透露，《熱血長安》沒有畫句號，所以會有各種可能；同時，熱血系列第三部《熱血天師》將繼續由他執導，目前《熱血天師》劇本已經完成，進入拍攝計劃。endprint

“我們團隊有個信念：做劇要對得起自己。做出來的劇先問自己是否愛看。”王駿曄坦承《熱血長安》的好成績始料未及，自己和團隊有些受寵若驚。談及網劇未來，他表示影視制作無止境，網劇整體制作水平正不斷提升，觀眾的口味和需求也在變化，制作團隊要適時而變，相信未來會更好。

對話《熱血長安》導演王駿曄：不能拋開觀眾自娛自樂

《綜藝報》：電視劇新政是否會對網劇《熱血長安》有影響？是否會對你個人發展方向有影響？

王駿曄：《熱血長安》的故事主旨是用科學方式破除封建迷信，立意是非常積極陽光的。網劇與電視劇審查尺度都一樣了，二者邊界越來越模糊，正在逐步趨同。據我了解，很多院線電影團隊也都加入網劇制作中，網劇的投入和從業人員素質越來越高，對于創作者來說電視劇和網劇沒有太多區別。

對于我個人來說要更專注于創作，更尊重創作規律。所謂的網感只是一種表現手段，更重要的是你的內容，所有的形式都是為內容服務的。選題是否有足夠吸引力，故事講得好不好，是我要考量的。

《綜藝報》：《龍門鏢局》和《熱血長安》相隔四年，有沒有擔心觀眾把你忘記了？《熱血長安》吸引網友的看點有哪些？

王駿曄：觀眾記不記得我沒關系，記得我的作品就好了。

關于《熱血長安》，首先，驚悚、推理、懸疑的題材很吸引人。此外，劇本故事豐富，48個故事總有一款適合你，這也是單元劇的優勢。再有就是演員賞心悅目，表演可圈可點。

我希望《熱血長安》是部整體好的戲。比如，觀眾都在說某戲的服裝很華麗，那我要反思是不是服裝喧賓奪主搶了演員的戲？這就是本末倒置了。我認為最好的夸獎是：最佳劇集，最佳影片。作品整體呈現都不錯，所有人為講故事服務，讓這個戲的精神內核能傳遞出去，那才能叫好戲。

《綜藝報》：《熱血長安》劇中演員的顏值和表演也是網友熱議的話題，關于劇中演員挑選和與演員溝通角色塑造，你有什么經驗可以分享？現場是否有Hold不住演員的情況？

王駿曄：劇本提供了演員在劇中的職業、功能性和個性說明，我們根據需求尋找對應的演員。《熱血長安》的演員顏值普遍很高，且有“內秀”。徐海喬是我上戲的同門師弟，鞠婧祎是網友眼中的“四千年美女”，張辛苑是中戲表演系畢業，李賀畢業于北電表演系，劉冠麟是北舞音樂劇專業的。我們是用了比較“新”的人，但是徐海喬、鞠婧祎在小鮮肉中也屬于“老戰士”。

因為我是演員出身，大部分演員我都知道怎么去溝通，這算是我個人的優勢。

創作是很主觀的，每個演員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們也要尊重演員演繹角色創作的可能性。所以，二度創作的時候，我們會根據演員的實際情況把角色做一些調整。在不違背大方向的前提下，給演員創造一個寬松的創作環境。首先，給大家明確一個概念，劇是靠集體創作完成的。只有整體好，劇才能好，劇好了對每個人都好。其次，在我們劇組里，大家暢所欲言，互為“鏡子”。扮演譚雙葉的演員程小蒙演戲經驗比較少，徐海喬就收她為“徒弟”傳授經驗，關系非常和諧。再次，我比較清楚在什么樣的場合下，以什么語氣與演員交談他會更容易接受意見，更快地把角色呈現出來。根據不同演員我會給不同的啟發方式。比如劉冠麟經常會勁兒比較“足”，我會建議他跑個800米回來再演，把勁兒去掉一些就對了。也有演員不服氣的時候，那就要想辦法說服他，想辦法征服他，過程挺好玩的。小摩擦、小磕碰都是正常的，最主要是大家抱著最終做出好戲的目標。

《綜藝報》：你提到了團隊對虛擬攝影技術的探索，我們也看到有網友吐槽《熱血長安》的成片質量，你怎么看待網友的觀點？你認為《熱血長安》制作方面有遺憾嗎？

王駿曄：一個新團隊，應用全新的技術流程，應對《熱血長安》數以萬計的特效鏡頭，并且有些鏡頭的質量堪比電影，我可以驕傲地說我們的團隊已經非常牛了。

《熱血長安》最大的遺憾就是新技術流程和傳統制作方式的博弈，造成很多時間、資金的浪費，影響到了成片質量，導致《熱血長安》最終的呈現效果上有參差不齊的表現。關于網友吐槽的有些外景畫面的質量問題我們有深深的歉意。

在《熱血長安》的制作過程中，我們遇到了各個環節的困難。又因為我們的制作周期很緊，資金也有限，所以很多漏洞沒辦法完全補上。但是，對于我們來說這是一筆寶貴的實踐財富，因為這些經驗理論是沒人能告訴你的。我們已經把這些經驗教訓轉化為動力，經過了半年的時間，我們的技術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敬請期待我們的下一部作品吧。

《綜藝報》：還有哪些題材的網劇有待開發？

王駿曄：現實主義題材。我們創作的根基是生活，與生活貼近的內容更容易與觀眾產生共鳴。目前，觀眾可能比較注重畫面的美感和形式的美感，但我認為觀眾會越來越注重影視劇作品的精神內核。在技術優勢和從業人員高素質的基礎上，影視作品要注重內容制作，注重觀眾感受，注重觀眾反饋，才能將作品的精氣神傳遞給觀眾。戲劇需要演員、劇場和觀眾三個要素同時作用，影視劇制作同樣不能拋開觀眾自娛自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