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草木在一起

周華誠

和草木在一起待久了，語言會變得多余。面對草木的時候，你不需要夸夸其談。春天到來，牛牽引著犁鏵走向遍布阿拉伯婆婆納和節節草的野地，那里正盛開著喧鬧的春天。穿蓑衣戴斗笠的農人來到田間，微雨細風之中，他要把絲瓜種子、黃瓜種子、南瓜種子和毛豆、玉米都播撒進清明的土地。微細的雨滴繼而鋪陳下來，潤濕大地。很快，嫩黃色的細芽將穿透種殼，在土地上彰顯力量，如果你蹲下身來，與嫩芽們對視，你用目光撫摸它們的莖葉，這樣的目光的撫摸，將會讓它們更加茁壯地成長。

和草木在一起待久了，一個人的語速將會變得緩慢。一生操持農事之人，語言能力退化，漸漸拙于人事。你怎么對待莊稼，莊稼一定會怎么回報給你。你投之以汗水，它報之以碩果。農人與莊稼之間不會發生爭執，他們只肯握手言歡，不會面紅耳赤。

和草木在一起待久了，會變成一個行動緩慢之人。草木依照四時節氣過日子，春天開花，夏天舒枝長葉，到了秋天結出果實，冬天開始落葉。父親在田間種水稻，他告訴我，水稻的生長過程也是嚴格遵循四時節氣。谷雨之后，立夏之前，要浸種，三日后谷子爆芽，五日后谷種播到秧田，三十日后秧苗青青；插秧之后，五至七日，秧苗可以返青。之后，水稻們拔節，開花，灌漿，結實，直至立秋，谷子成熟，向著大地彎下腰身，等待一場盛大的收割。

中國人的智慧里，節氣存在的意義，正是讓人不要走得太快太急。現在的人，大多心急，可是時間沒有因為你的著急而停滯下來。相反，你走得越急，時間的齒輪也轉得越快，你抓也抓不住它。古往今來的人，他們是跟草木在一起過日子。立春的時候趕牛下地，打它兩鞭子，吃兩個春團；到了驚蟄，聽到幾聲響雷，去林竹園掘幾株筍，用咸肉煮起來吃；清明的時候，思念一下遠去的親人，看梨花在屋角綻放；小滿的時候谷物在田地里抽穗拔節；到了芒種，那就揮汗如雨，把大半年的辛勞都扛在肩上。

節氣就是規矩，草木與人，都要遵循這些規矩。跟草木待在一起久了，你知道著急是沒有用的，你慢慢會知道它們在什么時候開花，然后在什么時候結出果實。沒有經受烈日暴曬的瓜果不甜，只有經過霜降的青菜才會更加甘糯。如果想要享受自然的果實，你唯一需要的就是耐心，以及陪著它們在光陰里緩慢成熟。

這樣說吧，人和草木在一起待久了，他走到陽光下，他就擁有了一臉的自信與淡然。

（變色龍摘自《聯誼報》2017年7月15日）

【素材運用】急躁，缺乏耐心，是這個時代的通病，我們恨不得一步登天，為此不揠苗助長，卻最終往往欲速而不達。凡事皆有規律，就像草木，沒有春種夏長，何來秋收時的碩果？自然的碩果需要在光陰里慢慢成熟，人生的碩果何嘗不是如此呢？

【速用名言】

1.“不恥最后”，即使慢，馳而不息，縱會落后，縱會失敗，但一定可以達到他所向的目標。——現代文學家 魯迅

2.真正迅速的人，并非事情僅僅做得快，而是做得成功而有效的人。——英國哲學家 培根

【適用話題】自然的啟示；耕耘與收獲；快與慢；尊重規律

（特約教師 倪麗彬）

【同類素材庫】

王元化，我國著名思想家，在學術界與錢鍾書齊名，素有“北錢南王”之稱。王元化年輕時曾向熊十力問學，熊先生諄諄告誡王元化，做學問要“沉潛往復，從容含玩”。于是，王元化僅讀黑格爾的《小邏輯》，他就從1954年一直讀到1974年，從而有他讀黑格爾“韋編三絕”的美談。《論知論分析方法》一文，就是他長期研讀黑格爾《小邏輯》厚積薄發的結晶。曾獲全國首屆比較文學圖書評獎榮譽獎的《文心雕龍創作》一書，王元化慢吞吞地寫了將近20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