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毅
在喀喇昆侖公路上不僅能直面自然那雄渾的力量,還收獲著善良與熱情,愿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我國“一帶一路”倡議的發展和推進,極大地促進了我們與中亞鄰國在不同層面、不同領域的交流。過去被歐美背包客和深度旅游者熱愛的一些帶有神秘色彩的國度,逐漸開始吸引中國旅行者前往深度探訪。而喀喇昆侖公路則是近年崛起的熱門旅行路線之一,自中國新疆喀什出發,穿越中巴邊境線,來到被稱作“巴鐵”的巴基斯坦,途經喀喇昆侖山脈、喜馬拉雅山脈和帕米爾高原等世上最壯美的地區,來到巴基斯坦北部城市塔科特,進而可以通過不同方式再作出路線的延伸,抵達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堡。
我曾以搭車的方式在喀喇昆侖公路上旅行過一次。對沿途的風景、遇到的人、發生的事,一直念念不忘。而這次,我希望通過以騎行配合搭車的方式,提升旅途的深度,用自己的雙腳和車輪,了解和欣賞這片地區的文化和風光,在這條國際公路上感受中巴友誼的實質,去看看喀喇昆侖公路究竟給人們帶來了什么。一路上,我發現所謂經濟欠發達、時有戰火、宗教信仰與生活文化截然不同的巴基斯坦,綻放著異域風情和色彩,驚喜且令人著迷。
荷槍實彈,安保升級
從紅其拉甫口岸入境巴基斯坦那天,當地的警察局領導得知我們會有針對騎車旅行的拍攝計劃,便全程部署警力跟隨做安全保護,針對中國人的保護措施似乎比以往了解到的信息更加嚴密了。從旅行的角度來說,其實是有一點不方便的。但拋開旅行者的身份,想到另有拍攝紀錄片的任務,如果我們身處偏遠的小地區,擁有這樣的保護便讓人感到很心安。
抵達巴基斯坦的當晚,警察護送我們進村鎮。警笛大作,在前方開路,驅散圍觀的人群,而我們在后邊跟隨騎行,直至把我們送到指定的酒店。看到夜晚這樣的陣仗,自己也深感不好意思。而且警察們還非常嚴肅地告誡酒店老板:“明天早上他們出發,打電話給我。”生怕把我們給搞丟了。至于旅途中遇到很值得駐足的景色,忍不住要航拍一段時,負責安保的警察們就紛紛從車上下來警戒四周,手持的槍械更是打開保險的狀態。記得有次,一位當地小哥很新奇地靠近我想看看拍的什么,結果卻被安保轟走。而在邊境一些工地的施工現場取景時,當地接應的保安部隊都會全程跟從,把道路封死,讓我們先通過,最前邊則是武裝皮卡開道,后邊另有一輛吉普負責收隊。當時令我既擔憂又疑惑的是,莫非我們在傳言中的塔利班控制區內穿梭,的確如此危機四伏嗎?無論在鎮子上休整還是外出,總有兩位跟隨的便衣警察(腰里別著手槍)。一波又一波的警察,從未間斷過的護送,內心的疑惑亦在逐漸擴大。后來多次跟安保人員和當地居民交流之后,得到的確實信息都是:這里很安全,已經沒有恐怖分子了。至于為何要安排如此周密且耗費人力物力的護送,幾乎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樣的:“You are Chinese(你們是中國人)!”
真誠比風光更令人感動
在從Besam出發后的那天中午,一路都是起伏的盤山路,騎了還沒有一小時肚子就喊餓。經過的小村子,所有飯店都還沒有開門,大費周折地找了一家看似正在準備營業的飯館,剛把車停在門口還不到兩分鐘,立馬就多了一位警察站在門口,看著我們的車,幾番交談后得知是被派來保護我們的,然而我們招呼他進來一起吃飯,他卻又不肯。盡管這頓餐食吃得很迅速(想減少這位警察的工作量),然而吃完飯的餐館門口依然擠滿了各種圍觀的當地人,他們沖著我們說hello,有的甚至會一兩句中文。相對于歐美背包客的面孔,中國旅行者的出現對當地人來說是比較稀奇的。在這里旅行要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因為隨時就會變成動物園里被游客圍觀的猴子。
在邊境線生活的人們都很樸素善良,而且充滿對陌生事物的熱情,對于我們這些過客都顯得很友善,每個人都掏出手機要求合影,這令我們一時真是反應不過來。不得已擠出人群,準備為后續的行程補充飲水,才剛把蓋子擰開,過來一位小哥沖我微笑,并把水壺拿了過去,叫我跟著他。我愣愣地隨著他來到一家藥房,而他正是藥房的老板。他領我進到藥房里,為了省電店里沒有開燈,光線很暗,卻開著很涼爽的空調(為的是冷藏藥品),跟室外接近40℃的高溫形成強烈對比。小哥老板在店內一個特大號的水桶內幫我把幾個水壺全都灌滿冰涼的山泉水,還執意讓我在空調房里休息一會兒,不過負責任的警察同志還在外邊等候,所以我不得不趕緊離開,道謝后小哥老板給我留了facebook,最后道別時還囑咐我,一定要加他為好友。烈日下喝著甘甜而清涼透心的山泉水,瞬間就充滿了力量。
在到達gilgit前的一個小村子,護送我們的警察進行最后一次換崗,新加入我們隊伍的警察小哥名叫ADiam,上來就樂呵呵地用中文跟我們打招呼,一副很快樂的表情,我們停車休息時,他總是拿著手里那桿在中國已經淘汰的56式步槍和我們瞎鬧,但是沿途氣氛緊張時,則毫無玩耍氣氛。我清晰地記得,某次穿過一個不知名的村莊,恰逢當地選舉過后,街道上盡是游行慶祝的人群。在坡度很大的地方,只得下車推行。ADjam見我走得比較慢,直接騎著摩托到坡頂,把槍托支起來,然后竟然還把保險打開,左右尋望,把在我們前方游行的人驅散開,這明明就是隨時準備開槍的架勢啊!直到我上去后,他才把槍背起來,繼續前進。又比如,每次穿隧道時,ADiam直接把車燈全部打開,超車到我們前邊,警笛開啟,直到穿出隧道,才到我們隊尾跟隨,這也是我見過的最有專業意識的安保人員。endprint

來自中國的援手
進入巴基斯坦300公里處,有一個被人們稱作堰塞湖的地方,其實這個湖名為阿塔巴德湖。2010年1月,這里發生了大型山體滑坡,因滑坡所堆積出的天然壩埋葬了26座房屋、20位村民。受阻的罕薩河(Hunza River)經過幾個月的蓄水后形成了一個堰塞湖,即阿塔巴德湖。暴漲的湖水吞噬了不計其數的村莊、果園、田地,淹沒了19公里的喀喇昆侖公路路段(Karakoram Highway)。阿塔巴德村消失不見,大批居民流離失所。在我們出發之前就認定,堰塞湖是一道最大的障礙,只能通過渡船的方式通過,而我們抵達后才知道,那危險系數極高的渡船已經不存在了,在這里援建的中國路橋已經修通3條隧道,將喀喇昆侖公路移到另一邊,而那些渡船依舊在湖中漂泊,有的廢棄了,成為了堰塞湖的一道風景線,而有些渡船和船夫,依舊在河上行駛著。
岸邊正在修建新路,阿塔巴德湖將被開發成景區,通過了解,過去以擺渡為生的船夫不會一下都失業,放棄擺渡的船夫們已經找到了新的工作,有的去開大貨車跑運輸,有的回歸鄉下,有的去當了警察。而這片驚艷的湖水依舊在這里蕩漾,已經成為喀喇昆侖公路上必不可少的風景,新修的隧道旁印著一行大字——中巴友誼萬歲,或許當地人看不懂一這行中國字,但他們記得,這場滑坡,帶來的是長達6年的交通不便,和依舊存在的阿塔巴德湖,還有湖底的那阿塔巴德村,他們也知道是中國人修通了這生命的通道,無論對于中巴經濟走廊還是巴基斯坦當地的貨物運輸來說都是一種非常大的蛻變。
湖邊有來自巴基斯坦各省市的游客們,我們一停下來,就被熱情的當地人圍觀,圍擠在一起拍照,合影、聊天,留下聯系方式,并告訴我們,如果旅行到了他家那里一定要去找他們之類的話語,或許我不能很詳細、很深刻地闡述中巴友誼的歷史成因,但我相信,一路上被這些熱情包圍,足以證明兩國國民之間深厚的友情。
本·拉登的葬身之地
距伊斯蘭堡尚有100公里處,一座叫做阿伯塔巴德的城市十分有名堂,當我們晚上抵達時,就分分鐘感受到這可是有手機3G信號的大城市,這里依舊屬于北部山區的邊緣,被連綿丘陵覆蓋,阿伯塔巴德出名的原因,是“基地”頭目本·拉登就被擊斃在該地區。
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報道,獵殺本-拉登的行動發生在其藏身地——巴基斯坦的阿伯塔巴德。由于拉登的藏身之處現在仍屬于管制區域,我們歷經周折,和管理當地的警察反復溝通,才被同意帶領前往,盡管他們并不樂意這樣做。從市中心翻過一座小山丘,進入鄉村,在僅僅能通過一輛車的狹窄的胡同間穿梭半天,才到達拉登當時的藏身之處。
這是一個很不起眼的、落后的鄉居,甚至連路都爛得不成,下車后,向導安保指著眼前的一片長滿了綠色雜草的空地說就是這里,大概有1000平方米的空地,能看出來地上房屋破拆后的痕跡,地基雖然快要被雜草覆蓋,但依稀能看到一些水泥建筑的痕跡,而這片所謂的獵殺現場,我絲毫沒有感受到任何緊張的或危險的氣息。相反,這里已經成為了孩子們的球場,他們在這里打板球,青年們在這里休閑,仿佛這里變成了一個玩耍之地,滿地的綠草,充足的場地,這種場景,實在毫無違和感,孩子玩得很開心。我也不想再去問他們是否知道這里曾經的故事,是否知道有一位將國際局勢攪得動蕩不安的人物藏身于此。
我們來的時候很低調,乘坐的是一輛很小很破舊的面包車,同行的是一位我們自費雇傭的安保兼向導,腰間別著一把短槍,我們下車還不到5分鐘,才把拍攝機器架起來,就被一些當地村民圍觀了,看到其中有一位老者,我想或許他應該知道些當時的情形,他主動湊過來跟我聊天,問我知不知道本·拉登,這里曾經的主人。我問他,有沒有見過拉登本人,他說在美軍的那次行動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拉登竟然住在這里,村子里壓根兒沒有人親眼見過拉登本人。我們的安保告訴我,他曾經就是負責這里的警察,他也僅知道當時美軍幾架直升機從遠處飛來交戰,后來這里就被拆了,我也不想再去追問更多的他們或許根本不知道的東西,眼前這些玩耍的孩子們,這精彩的板球比賽,這片綠油油的空地或許已經覆蓋住了一切,在此之上的那些歡樂,以及那些熱情的村民們,這安逸的生活氣息,已經把動蕩與恐慌堙沒在了歷史長河中。
一線援建者的心聲
在巴基斯坦的DASSU鎮外,湍急的印度河之上正在修建一座水電大壩,修建大壩意味著較高的水位落差,需要將背部的印度河水位抬高120米左右,被河水淹沒,在110米之上的新喀喇昆侖公路正在開鑿建設,負責這20公里新路段修建的是中國中鐵十七局。這里地處巴基斯坦塔利班控制區,沒網,沒電,甚至連手機信號都時斷時續,營地內租用的衛星數據網絡連微信文字都發不出去,營地也處于部落地區,經常會有當地村民上門來找麻煩(多數源于土地所有權和使用權的分歧)。
施工現場在烈日暴曬下面臨著40~℃50℃的高溫,塌方滑坡更是時有發生,而在一線工作的卻是五十多名年輕的工程師,有的剛戀愛,有的剛結婚,有的孩子剛出生。他們離開家鄉,離開祖國,來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援建,這里的生活不便捷到連給家里打個電話都要到遠處鎮子上去。
早上7點,點名完畢,每隊兩三名中國工程師和一位翻譯,再帶上兩位FC部隊(一種高于警察職能的地方性部隊)的安保人員,乘車前往各自負責的施工現場。當近距離接觸工地時,深感這一切的不易:一臺發電機,幾盞照明燈,一位年輕的工程師正在和幾位巴基斯坦工人蹲在發電機旁的陰涼下談論著什么。施工便道上幾臺挖掘機正在作業,運輸卡車不停地向山下運送渣土廢料。我們想去便道頂端平臺拍攝的想法被果斷拒絕,工程師們說這里很危險,山上一直在往下滾落著碎石渣,有時大面積塌方沒有任何預兆,作業便道經常會被塌方滾下來的大落石擋住。當天晚上我們在4名安保的陪同下再次來到施工現場取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本以為在夜晚也就是些小型作業,沒想到寂靜的喀喇昆侖山脈中依舊一片轟鳴,現場同白天一樣忙碌,挖掘機依舊在不停地工作,幾位工程師圍著油桶站成一圈,對著油桶上的施工圖紙反復地計算,不停地探討。一盞盞照明燈、車燈,將現場照亮,漆黑的山脈中,正是這些光芒照亮了全新的喀喇昆侖公路。這些工程師到這工作的時間,短的剛剛幾個月或半年,長的已有數年,我曾問過他們,為什么不留在國內工作,那里沒有塔利班,沒有部落沖突,沒有生活的不便,就在這深夜的現場,迎著車燈的光芒,在這里工作年頭最長的工程師回答我說:“這就是責任,走出國門能感受到的、能看到的、能懂得的更多。不畏一切艱難與危險,這是我們中國人的意志,也是我們中華民族的精神。”
作為一名普通的公民,當我們在新聞上看到一帶一路倡議、新絲綢之路、中巴經濟走廊、中巴友誼等等信息,或許距個人的生活很遙遠,如今我卻能充分理解,在政策實施的背后,是在一線工作的他們,以最實際、最負責的態度,日復一日,不分日夜地架起這全新的中巴經濟走廊,詮釋著堅固無比的中巴友誼。
喀喇昆侖公路長途騎行車型建議
Gravel bike類型的車款如今成為耐力騎行和長途騎行的發展趨勢,不那么激進的幾何結構以及長軸距使騎行更加舒適,Boskey的Razer2.0就是這種風格的代表之一,更寬的輪胎和更大齒比范圍使其可以完全掌控越野和公路。前后叉均有貨架空位,更好適應高負重下的長途騎行。endprint